① 以前看過一小說,標題叫(良辰美景不明朗),出自花火之類的短篇小說,還記得有個小標題(只為日子皺眉頭
即使許多年過去,離淵仍不願聽到沙漠上空盤旋著的火丁鳥的悲鳴。 月輪低垂,銀輝濃白,沙海荒涼。 他站在宮殿最高處,修長挺拔的身影在落月映襯下分外蕭索。 他的身邊肅立一個個少女形態的沙雕,笑的、哭的、惱怒的、害羞的......整個索倫最強大的王者一夜一夜的雕刻著一張同樣的容顏,著了魔一樣,無法停止。 「怎樣才能讓你變成人呢?」離淵輕輕地把額頭抵在沙雕的額上,「就好像你對寂夜那樣,明明是那麼簡單的事情,為什麼無論我怎麼做,你都不會動一下?」 白砂岩雕成的少女依然垂目而笑。 離淵緊緊握住她的手,許久許久,才輕輕地喚,嗓音清冷如月。 「滄燃......」(一)戰鬼.月痕 我叫滄燃。 我曾經深深迷戀過這個荒漠過度的王,他叫離淵。 這份異常的迷戀,從六歲持續到一千零一十六歲,幾乎貫穿了我的一生。 老混蛋說我一定是帶著發情期出生的。 因為從十六歲開始,只要見到這位尊貴無比的君王,我就條件反射的口水直流,恨不得撲上王座把它叼走。 老混蛋是白沙海技藝最精湛的沙雕師。 收我為徒之後的幾百年,戰鬼殿時不時的就會傳來他上氣不接下氣的咆哮—— 「你這個沒出息的,數百年了,居然還是只會雕離淵大人!再好看的人也該差不多了啊,你都不膩嗎?不膩嗎?」 他的唾沫噴到沙雕上,我急忙去擦,生怕離淵大人英俊的面孔被強酸腐蝕。 辛好老混蛋只吼了我五百年,當我五百一十六歲的時候,他在索倫子民的蕭索駝琴聲中進入轉生。 所謂轉生,用沙妖族的話來講,老渾蛋是翹辮子了。 那是一個十分美麗的日子,渾圓的落日低垂,似乎觸手可及。老渾蛋的身體在白刺木編織成的籃子里漸漸沙化。 離淵大人欣長的身影站在高高的城池上,面無表情地看著老人化為這白沙海的一粒塵埃,對我們宣布,他將迎娶有幫艾莉的女王。 風舞狂沙,子民們都被沙子迷了眼,我也一樣,所以眼淚流的稀里嘩啦。 紅著眼圈回到戰鬼殿,我打開秘密的地窖大門,看著裡面上千個冷冰冰的離淵大人,決定第二天就把它們賣掉。 我要攢錢買一顆月痕。 老混蛋轉生前告訴我,把月痕植入沙雕的胸腔,每天對他傾注一定分量的真心,有一天,沙雕會活過來。 離淵大人會沖我微笑。 我每天拖著一大車沙雕去集市叫賣,很快就賺得滿盆滿缽。 月痕我買的起了,可惜真心太貴重,一時半刻買不到。 渾渾噩噩的日子迅速流轉,很快我到了一千零一十六歲。 二百年前,離淵大人吞並了艾利,王菲大人抑鬱而終。 也是那一年,作為索倫帝國最驍勇善戰的一族之長,戰鬼駕馭火丁鳥在沙漠盡頭與沙妖軍浴血奮戰的光榮事跡被吟遊詩人們傳遍了白沙海的每一個角落。 王都上空掠過一片黑影。 我從火丁鳥的背上跳下來,撣落斗篷上的沙土,拉著手中的荊棘繩,一路昂首闊步地朝集市走去。 「賣沙雕!」 「會說話會動的沙雕!」 「不要錢的沙雕,會燒飯會洗衣服還能當保鏢!」 我蹲在集市中央叫賣了好久,沒一個人理我。 有熟識的士兵路過,笑著勸我:「滄燃大人,你就死心吧,沒人會買一座隨時准備逃跑的沙雕。」 我抓抓頭發,轉過頭看我的商品。 他叫寂夜。 寂夜有著與離淵大人相同的臉,修長的雙手被我用荊棘繩捆住,穿著黑色銀紋的斗篷懶懶的靠在牆邊,銀色的瞳仁冷漠清澈,黑色的短發在落月銀輝下閃現著細碎的光澤。 老混蛋沒告訴我,活的沙雕居然是這么難養的東西,要吃要喝還要管東管西,簡直像生活里突然多出一個老爹! 最令人發指的是,寂夜不會笑。 一個不會笑的離淵大人,我要他干什麼? 偏偏他還特別不聽話,無論我賣掉他多少次,他總能沉默無聲地逃回來,哪怕遍體鱗傷。 我垂頭喪氣地走到他面前,嚴肅地下命令:「寂夜,這次你不準逃跑。」 他淡漠的銀瞳瞥了我一眼,只不屑的吐出三個字:「你做夢!」 「。。。。。。」 我要丟掉它,丟的越遠越好! (二) 管家 珈藍丟掉寂夜的過程艱難而又漫長。第一次,我把他賣給索倫城最奢華的酒館當侍者,看到四個肌肉糾結的彪形大漢把他團團圍住才放心地回家,可第二天酒館老闆卻哭哭啼啼地跑來要求退貨。我睡眼朦朧地被老闆拉走,到酒館門口立刻傻了眼。酒館里被砸得稀巴爛,寂夜衣衫整齊地坐在椅子里,面無表情地踩著一個大漢的肚子,另外三個猛男在給他捶腿捏肩奉茶。他見到門口穿著睡裙的我,眉宇微微一皺,砰地放下茶杯:「滄燃大人。」「呃?」「不穿衣服就跑出來,有失戰鬼一族的尊嚴,關禁閉一個月。」「……」第二次,我趁他睡覺把他綁成粽子,讓火丁把他丟到距離索倫城上萬卡托的邊陲小國洛爾去。十天之後,寂夜面無表情地駕馭我的愛寵飛了回來。我可憐的火丁眼含熱淚,身上的毛被拔得一根不剩。他跳下鳥背,隨手解開捆在鳥嘴上的荊棘繩,不屑地看著我:「滄燃大人,連我的手腕都沒有綁牢,你這副德行到底是怎麼當上戰鬼的?」我心中一痛。雖然我也不知道我是怎麼當上戰鬼的……雖然我唯一的技能就是遇到危險迅速怕上火丁的背逃得飛快,丟給戰士們一個遙遠而猥瑣的背影……可他還是傷害了我脆弱的自尊!還沒等我開口憤怒,他嘴角一揚,突然揪住我脖子後的衣領,輕描淡寫地把我拎了起來。我在風沙中茫然地搖擺。他冷笑說:「我離開這十天,你一定沒上早課吧。」「呃……」「晚飯沒你的份。」「寂夜,我要捏碎你的月痕,把你變回沙雕!」徒勞的撲騰被武力鎮壓,在愛寵同情的目光下,我像個菜籃子一樣被他拎走了。一切反動派在寂夜眼裡都是紙老虎,武鬥不行文斗不會,我終於決定放棄,不再丟他。我自己跑。寂夜是個好管家,每天為家族的事務忙碌不已。戰鬼一族只會打仗不懂生活,戰鬼殿被我這個怠懶的主人弄得一團糟,對下人們來說,寂夜簡直就是救星一樣的存在。深夜我背著包袱蒙著面,看了戰神殿最後一眼,陰沉沉地笑——「你們就被那個怪脾氣的死沙雕管一輩子吧。」火丁贊同地一聲嘶鳴,巨大翅膀扇動風沙,撒歡兒地沖入夜色里。它的頭頂至今禿了一塊,那撮毛估計是長不回來了。在火丁背上迎風遠去的感覺非常愜意,那是一種期待了兩百年的自由終於落入掌心的喜悅,以及即將見到離淵大人的澎湃感。我的目的地是珈藍。吟遊詩人的故事說,如果能找到妖城的許願池邊,在那裡與心愛的人跳一支舞,戀人的愛情靈感和的許願池注滿清水,荒神便會為他們實現一個願望。半月前,珈藍曾經出現過一次蜃樓。乾涸的許願池,嗜鳥的骨架在池邊啄食屍體,荒神的駝琴聲寂寥而哀傷。離淵大人得到消息,當夜片刻不停地趕往珈藍。近來沙妖大軍蠢蠢欲動,聯合被滅的艾利餘孽,勢力竟前所未有地強大起來。索倫的子民需要荒神的幫助。我在火丁身上懶洋洋地翻了個身,銀沙色的斗篷皺皺巴巴地將我包裹。此去珈藍路途漫長,我可以好好想想——當初那個很可愛很懵懂很乖巧的寂夜,到底是怎麼被我養成現在這種惹人眼的老爹性格的?《育兒指南》我一直很認真地在看啊!【三】賭博·少年「小姐,你到底還要不要下注?」奢華的銀沙燈下,莊家渾濁的眼中滿是不耐煩,粗啞的嗓音混雜在沙煙的辛辣、白刺酒的誘惑中,醞釀成一股腐爛的味道,「不下注就走開,把欠下的帳還清。」我披著斗篷遮住半邊臉,只露出兩顆圓溜溜的大眼睛,憂郁地左右尋找。真糟糕。以往每次賭輸了錢,只要把寂夜叫出來在人們面前走一圈,十個有九個會被他和離淵大人相同的面孔唬住。可惜這次救星被我丟在家裡了。「喂,小姐!你到底想怎麼樣!」莊家的巨靈之掌把桌子拍得砰砰響,眼底的兇悍之色更深,「我早就懷疑了,其實你根本沒錢吧!」我為難地抱緊包袱。其實我有錢,還帶了不少,可每一枚銀幣都刻有戰鬼一族的標記——索倫是禁賭的國家,堂堂戰鬼竟在賭館輸得一塌糊塗,傳出去我會被子民唾棄到死。眼看莊家已經憤怒了,我正認真思索逃亡路線,冷不防身後就傳來一個熟悉的嗓音。那人的聲音倨傲而疏離,略帶慵懶的鼻音:「索倫境內,什麼時候可以開賭場了?」離淵大人的面貌太有沖擊力,賭場內一片死寂。我霎時眼含熱淚,也不顧之前對他有多麼憤恨嫌惡,轉身就撲了上去,然後掐住他脖子猛搖。「別以為把頭發留長就能色誘我,寂夜你怎麼現在才追上來——」「啊。」俊美的青年淡定地被我掐著脖子搖晃,黑發垂間,銀瞳好整以暇地看著我。突然笑出聲來:「這不是我們的戰鬼滄燃大人嗎?」「……」我掐他脖子的手猛地僵住。傻乎乎的抬頭看他。那張熟悉的臉也含笑看著我。我我我……我……這次我真的淚流滿面。離淵大人啊!都怪寂夜那個冒牌貨,看了他幾百年,我竟然認不出本尊了。我被離淵帶回他在珈藍的行宮,一路上美麗妖嬈的侍女們無不俯首。戰鬼作為沙場上的榮耀之光,是索倫一柄鋒利的刺刀,更是一面堅韌的盾牌,保護索倫子民不被沙妖侵擾。歷代戰鬼都被人們歌頌贊揚,包括我。寂夜說,那是因為老百姓沒見過我在戰場上抱頭鼠竄的慘狀。行宮里空盪盪的,銀色的簾子掛得極高,幾乎看不到頂,細碎鑽石垂落腳邊。離淵大人坐在華美的寬椅上,以手支頜,笑著說:「滄燃,你六歲時我們就認識了,但好像從你成年開始,我就再沒靠你這么近過……戰事真有這么忙?」「呃,是有點……」我想起自己那卑微的童年,臉色一陣漲紅。戰鬼一族每年總會丟掉一些沒用的孩子。他們有男有女,但不變的是全都身體孱弱,無法承受戰場殺戳和奔波。我小時候也是這樣。族長幾度開口欲把我丟掉,但礙於功勞顯赫的母親,加上我見人就傻笑,他最終沒有好意思動手。戰場是不能待了,母親為了保我,把我送進了王都。我總是躲在樹後看著少年的離淵與其他孩子一起玩,我不會跑不會跳,長年手腳冰涼,臉色也蒼白得要命,孩子們看到我總是要嫌惡地躲開。是離淵大人發現了我,然後他笑著走過了,牽住了我的手。離淵大人讓侍女為我安排了一個很大的房間,銀色的窗簾,藍色的床單,天花板上有漂亮的玻璃穹窿,撒進落月的銀輝。我一直躺在床上,控制不了那滿臉的熱燙。臨告辭前,離淵大人如同少年時那樣用手包住我的,淡淡地嘆氣:「記得小時候,你的手指就這么冰涼,真是讓人懷念。」老渾蛋說得沒錯,我果然是從出生起就進入了發情期,離淵大人輕輕的一個碰觸,便讓我連睡都睡不著,乾脆從床上爬起來去陽台透透氣。銀色的窗簾鑲著閃爍的碎鑽,刷地被我拉開。我嚇得猛地退後一步。「寂……寂夜?!」我最完美的沙雕站在陽台上,一臉不耐煩地皺著眉,抬腳踢了踢緊緊鎖住的水晶窗扇。我條件反射地上前將它打開,他利落地撐著窗框跳了進來。月光灑在他細碎的短發上,寂夜面無表情地上前兩步,居高臨下地盯著我——「滄燃大人,你說我這次該怎麼罰你?【四】流沙·幻夜想不到怎麼罰我,就不要罰了啊。我繞著行宮的牆根足足跑了三十圈,累得直撓牆,憤然地對寂夜說:「我……我總有一天要把你揍成一盤散沙。」寂夜俯身替我擦拭額上的汗,聞言嗤笑:「連火丁的腳程都追不上,你憑什麼打敗我?」提到這個我就無語凝噎。火丁是只鳥啊,這個變態沙雕竟然把它的翅膀綁起來,逼它用腳跑步……這到底是怎樣一種扭曲的性格!我揉著發軟的雙腿仰頭看他,懷疑地問:「寂夜,你真的是被我養大的嗎?」他輕蔑地白我一眼:「從我學會走路開始,就是我養你了。」說完,他在我面前俯下身:「上來。」我二話沒說撲了上去。白沙海沒有白天,落月永恆地掛在天上,銀輝是黑夜的洗禮。侍女們匆匆而過,詫異的目光投來,然後竊笑而去。我趴在寂夜的身上由他背著,扒拉手指頭數日子,然後驚訝地說:「下一個沉月日是離淵大人一千兩百歲的生日!你說我送他什麼好?」寂夜表情怪異地望了我一眼:「你到底喜歡他哪裡?」我理所當然:「帥啊。」寂夜皺緊眉宇,嘲諷地說:「我和他長得一模一樣,你怎麼沒喜歡上我?」這個問題還用問嗎?我懷疑地寂夜撞了頭變傻了——「我又沒有戀物癖。」「……」寂夜的嘴角抽搐啊抽搐,臉色刷地變得比斷罪崖上的岩石還要黑。見過離淵的第二天,他便再次帶兵出城尋找妖城,十日後才神色疲憊地歸來。我在暗處看著他被侍者們簇擁在中間,口水流得像小溪一樣,連寂夜在一旁踹了我兩腳都沒感覺。「妖城的位置已經確定了。」離淵大人揉了揉眉心,啞聲說,「我要休息一下,明天再確定破城的人選……裡面的牙獸實在太多,普通人撐不住的。」眾人聞言散去。我看準時機沖了過去,身形比胡狼還要矯捷,鼓起勇氣叫住他:「離淵大人。」離淵大人修長的背影一滯,轉頭望著我,然後緩緩笑了:「是你啊,滄燃。」在索倫,男子撇去敬語去叫女子的名字,是很親昵的。我不好意思地挪了挪腳步:「離淵大人,下個沉月日就是您的生日了,您有沒有想要的生日禮物?」「生辰啊……」離淵聞言眼底疲憊更深,卻還是溫和地笑,「有心意就好,是什麼我都喜歡。」心意什麼的,多不值錢啊!從六歲時我就對著他發情了,一千一百年,心意要多少有多少,他怎麼會要這么便宜的東西?我沉吟半晌,堅定地說:「我要送您一份全索倫最難得到的東西,代表我對您的祝福。」離淵大人銀色的瞳人驀地流轉過一次光亮。似乎訝異,又似乎猶豫。最後,他深深地看了我一眼,點了點頭:「我很期待。」【五】銀沙·妖城三天後,當我灰頭土臉滿身傷痕地被寂夜從火丁背上跳下來的時候,整個珈藍城的子民都熱切地為我鼓掌。我茫然地看向寂夜,他卻也皺著眉,似乎不解。離淵大人在珈藍城門口孑然而立,我看著她掛著微笑的臉龐,身上深可見骨的傷痕都沒有那麼疼了。我由寂夜攙扶著,走向他,一點點靠近,然後屈膝行禮。「離淵大人,滄燃回來了。」他在看到寂夜的一瞬間似乎愕然,卻很快把關切的目光投向我,低沉的嗓音略帶沙啞:「你傷得很重,不要行禮了……滄燃大人,你是否成功?」提到這個我就兩眼放光,急忙拉扯寂夜。寂夜皺著眉,冷著一張臉不情不願地把我費勁三天心血才拿到的東西丟過來。我把東西放進離淵大人的手裡,對他笑得蒼白:「滄燃不辱使命。」子民們瞬間歡呼。雖然我不懂他們為什麼要對我的歸來這么開心,但那一瞬間的振奮依然讓我也禁不住雀躍起來。不知道離淵大人看到我的禮物,會是怎麼樣的表情?會不會非常感動,當場宣布讓我做他的王妃?染血的布包緩緩打開,一顆渾圓剔透的果實在他的手心散發著銀光。銀沙球,是整個白沙海最難得到的果實。它長在斷罪崖中間高高的荊棘樹上,四周滿是嗜鳥守衛,百年以來,從沒有人得到過它。它看上去就像離淵大人的眼睛。離淵的眸色倏地暗沉,四周子民也一陣驚訝的呼聲,他身後的占卜師大聲叫——「這是什麼?!為什麼不是荒神的鑽石!」他的嗓音太過尖利,大概嚇到了離淵大人,只見他的手指一顫,銀沙球悄無聲息地滾落。噼里啪啦,摔得粉碎。尷尬的沉默流竄在城門口,王者與勇士之間……寂夜突然緊緊捏住了我的手,我的手心為了攀爬懸崖而劃出的傷疤劇烈地痛。「滄燃大人。」離淵很快收拾好了復雜的情緒,依然嘴角帶笑,卻隱隱多了一抹失望,「很抱歉,我剛剛沒拿住……不過你的心意,我已經收到了。」我極慢地眨眨眼,許久,才又笑了:「不不不,這只是一個試煉……在闖進妖城前,我總要看看自己的本事。」離淵詫異地望著我。我努力由寂夜支撐著,轉身對著珈藍失望的子民們,高高舉起纏著紗布的手:「荒神的鑽石,我會如同摘取銀沙球一樣,將它順利取回來!」子民的呼聲震天而起。我定定地看著離淵大人腳下散落的殘骸,沒有了晶層的包裹,銀沙很快就暗淡失色,變成普通的白沙。我對身邊的人輕聲說:「寂夜,我好像累了。」寂夜沒有說話,只是攬過我,很頭痛似的在我頭頂嘆了口氣。「嘖,誰讓你犯傻。」【六】輪轉·城破沙海的盡頭閃過一絲流動的黑芒,捲起陣陣沙風讓人睜不開眼。火丁鳥高聲嘶鳴在沙海上空久久回盪,在連綿沙漠上投下巨大的影子。我整張臉都埋在斗篷里,寂夜坐在我身後,緊緊環抱著我的腰。他冰涼的手指讓我不自在地扭動兩下,冷不防火丁一個旋身,我差點從半空中栽下去。「滄燃大人。」寂夜急忙抓住我,將我更用力地鎖在懷里,冷冷的嗓音卻在我頭頂嘲笑,「就憑你現在這德行也想闖進妖城?沒到地方就先摔死了,何況裡面還有幾千隻牙獸等著要我們的命,還是回去吧。」牙獸是整個白沙海最兇殘嗜血的生物,碰上一隻便是九死一生,何況這里有一窩。我大言不慚地揮手:「你放心,如果你出了什麼意外,戰鬼大人會救你的。」「……」戰鬼大人的話在她的沙雕面前只會越來越不值錢。一刻之後,我猶豫地望著眼前密密麻麻的牙獸,緊張地吞了吞口水。「寂……寂夜……」「嗯?」「火……火丁被吃掉了。」「嗯。」「他們……他們吃飽了沒?」「你說呢?」當然沒有。這群腦袋長得好像刺球一樣的生物把我的愛寵在一秒內分食干凈,連塊骨頭都沒留下,然後便兩眼放光地望著寂夜……和躲在他身後的戰鬼大人。那種幽綠的眼神真是太讓人熟悉了,讓我深深地找到了一種共鳴感——當我看到離淵大人的時候,也是這幅飢渴的餓狼狀態。可我不會吞掉離淵大人,最多把他從頭到腳蹭一遍。當然,那是從前了。現在誰能救我我就蹭誰,蹭到禿頂我都無怨無悔。聚集而來的牙獸越來越多,它們球形的腦袋上裂開一道豁口,獠牙尖利閃著寒芒。我抖得越來越厲害,寂夜無語地看著我害怕的丟人樣子,無奈地嘆了口氣,左手在手腕處輕輕一按,隨著銀光涌現,一把銳利的長劍緩緩自他體內抽出。我蹲在一旁望著寂夜與牙獸戰斗的身影。身材偏長,偏瘦,卻很結實。明明是座脆弱的沙雕,力氣卻大得驚人,單手就能舉起索倫的罪惡之鐮,嘴角還噙著漫不經心的笑。這才是戰鬼。滄燃大人是個廢物,我甚至拿不起黑岩石的匕首,所以自從有了寂夜,我再不曾上戰場。只是每次看到他從戰場上歸來,那一身的殘破,我就會忍不住難過。我只能一次次試圖賣掉他。牙獸越來越少,寂夜身上的傷痕越來越多,我一直怯懦地躲在角落,卻越來越痛恨自己這幅沒用的纖細肩膀。耳邊突然一陣惡心黏膩的舔舐,我身上一陣寒戰,正要跳起,就聽寂夜悶哼的聲音在我頭頂響起。我詫異地回頭,寂夜將最後一隻牙獸的頭狠狠削下,牙獸的牙齒深深陷入了他的肩膀。細細的沙子順著他染血的黑袍滑落出來。他睨著我:「下次別發呆,蠢蛋戰鬼大人。」我不知為什麼鼻子發酸,突然發狠沖上去掐住他的脖子猛搖,咆哮說:「你是我的沙雕,我養了你兩百年,你可不要真的變成一盤散沙……」寂夜被我掐得搖搖晃晃,聞言缺失笑,蒼白的臉上帶著難以置信的溫柔。他拍拍我的頭,低聲說:「你放心,我永遠不會離開你。」我放開了他的脖子,轉而緊緊握住他的手。我和寂夜一路順著蒼涼殘破的妖城尋找許願池。牙獸的血肉飛濺在我們身上,嗜鳥聞到那味道紛紛嘶聲尖叫著飛散開來,一路再無危險。妖城的中心有一處頹然的花園。黑色雕花的精緻欄桿,緊緊依附其上的乾枯的薔薇藤,裡面枯葉層層,分外蕭索。許願池在那中間。荒神的駝琴似乎來自天上,凄然中隱藏著希望。寂夜握住我的手,擺出要跳舞的姿態。我詫異地後退一步:「這……這是干什麼?」寂夜臉色蒼白,脾氣卻依然差,不耐煩地說:「不是要跳舞到許願池池水注滿嗎?」「那是說戀人的吧?」「……」他面色不善地瞪了我一會兒,突然伸手遮住我的眼,帶著我轉起圈,冷哼說:「反正你也沒人要。」我在黑暗中感受他手指冰涼的溫度,臉一點一點地發起熱來:其實寂夜也不錯,是我喜歡的長相,性格的變態……應該可以後天矯正的吧?可有件事是一定要申明。「寂夜,我真的沒有戀物癖……」「閉上你的嘴!」【七】星碎·化沙荒神的鑽石將我和寂夜帶回王都。離淵大人坐在王座之上,看著我神色如常地將寶物獻出,銀光四射,一瞬間宮殿里亮如白晝。他的銀色瞳人似乎也被那寶石照亮了,低聲對我笑:「戰鬼大人果然是索倫的榮光,為了感謝你的付出,無論你提出什麼要求,我都可以答應。」我站在漫長的台階下仰望他,一如過去的一千年,只是如今心情分外平和。我想了想,對他說:「那麼,請給我自由,讓我離開索倫,與心愛的人隱居。」「心愛的人?」我笑了:「荒神的鑽石,需要戀人們在許願池邊跳上一支舞。如果只有一個人,我怎麼拿得到它?」離淵一瞬間似乎很是詫異,隨即是漫長的沉默。許久,他輕聲說:「你送我的銀沙球,沙子已經被風吹散了,可那些碎裂的晶片,我都派人收拾起來,一片也沒有丟。」我眨眨眼,並不理解他想說什麼。離淵眼裡的希冀一點點消失,最後他回歸了沉靜,淡淡地說:「晚上,讓你的戀人來宮殿見我,我要看看他是否有資格陪伴戰鬼一生。」我回去的時候,寂夜似乎在做什麼小動作。門唰地打開,他的身體似乎顫抖了一下,急忙把手背到身後去,然後不滿地瞪我:「你怎麼不敲門?」我皺眉看他:「寂夜,你的臉色好像越來越差了。」從妖城歸來那天起,他的臉色就一直很是蒼白,未見好轉,我總覺得哪裡不對勁,卻又說不上來,畢竟他已然變態如常。他照樣敷衍了我幾句,然後很不耐煩地問:「你今天去見離淵,他怎麼說?」「離淵說今晚想見見你。」寂夜挑眉:「見我?」「嗯。」我懨懨地點頭,睨了他一眼,又有些不好意思,「他說想看看是什麼東西能把我變成一個戀物癖……」這肉麻的話說完,連我自己都想笑,寂夜卻沒有。他只是靜靜地看著我的笑容,銀瞳澄澈,一如過去的兩百年,嘴角一絲溫暖的弧度。夜晚降臨,燈火濾著彩光。寂夜一個人進入宮殿,去見離淵。我很不放心,花錢買通了一個離淵身邊一個侍女。拜託她將我打扮一番,也當成侍女的樣子混進了宮殿。當靠近那銀色碎鑽的簾子,我聽到離淵淡淡的嗓音,似乎帶著懷念。「我少年時就認識了她。那時候她的身體不好,總是一個人躲在樹後,蒼白的小臉,冰冷的小手……我牽起她的時候,她的眼睛比落月的銀輝還要耀眼……」「我知道她一直在看著我,一如我在看著她。」「我為了索倫不得不迎娶艾利女王,我知道傷了她的心,可我是君王,很多事情不能自已。比如這一次,讓她冒險去闖妖城……」我頭一次聽到離淵大人說了這么多話,我以為那些小時候的事,只有我一個人視若珍寶。可即使現在,離淵大人依然離我那麼遙遠。寂夜始終不開口,我有點著急,卻聽到離淵大人沉聲說:「我原本打算,只要她開口,我就娶她做我的王妃。看你的臉就該知道她心裡的人始終都是我。」我齜牙咧嘴。寂夜是寂夜,離淵是離淵,前者是不敗的變態,誰都不能取代。寂夜終於出聲了。他帶著一如往常的嘲諷笑意,漠然對索倫的王說:「想要賦予沙雕生命。就要對他傾注真心。她對你的感情,全部都傾注在我的身上,現在怎麼可能收得回來?」離淵皺起眉:「你不要太愚蠢!即使再像人,你也終究只是一座沙雕而已,怎麼可能對人類產生愛情?真是荒謬。」「愛情……」寂夜咀嚼著兩個字,緩緩地搖頭。「那不是愛情,也不是親情,更不是友情……」他嗤笑著,然後緩緩握住衣襟,筆直的視線看著離淵,一字一頓地說:「她是我的世界。」離淵突然沉默,靜靜地聽寂夜說。「我叫寂夜,因為在她思念你的那些年,一夜一夜即墨地雕刻著你的模樣。「十年學會說話,是為了不讓她寂寞;十五年學會走路,是想用這雙手保護她。「睡覺應該蓋被子是她教的,吃飯應該用刀叉是她教的,睡前應該說晚安是她教的……快樂和悲傷,全部都是她教給我的。「她對你有多思念,對我的感情就有多麼深刻。」「我被她教成了,和她一模一樣的傻瓜。」我蹲在暗處,緊緊捂著嘴巴,眼淚終於落下。淚眼模糊中,寂夜的腳下,似乎散落一地細碎白沙。
② 有什麼短篇名著
歐·亨利的短篇世界知名啊
還有餘華的文章,像《許三觀賣血記》,《活著》,《在細雨中呼喊》,《兄弟》等都非常不錯。不過這些好像都屬於中篇小說了,《兄弟》好像屬於長篇小說了。不過寫的非常好,看完後,對於人生會有另一種思考。值得一看!希望你會喜歡。
最後一片葉子
在華盛頓廣場西面的一個小區里,街道彷彿發了狂似地,分成了許多叫做「巷子」的小胡同。這些「巷子」形成許多奇特的角度和曲線。一條街本身往往交叉一兩回。有一次,一個藝術家發現這條街有它可貴之處。如果一個商人去收顏料、紙張和畫布的賬款,在這條街上轉彎抹角、大兜圈子的時候,突然碰上一文錢也沒收到,空手而回的他自己,那才有意思呢!
因此,搞藝術的人不久都到這個古色古香的格林威治村[〔格林威治村〕美國紐約市西區的一個地名,住在這里的多半是作家、藝術家等。]來了。他們逛來逛去,尋找朝北的窗戶,18世紀的三角牆,荷蘭式的閣樓,以及低廉的房租。接著,他們又從六馬路買來了一些錫蠟杯子和一兩只烘鍋,組成了一個「藝術區」。
蘇艾和瓊珊在一座矮墩墩的三層磚屋的頂樓設立了她們的畫室。「瓊珊」是瓊娜的昵稱。兩人一個是從緬因州來的;另一個的家鄉是加利福尼亞州。她們是在八馬路上一家「德爾蒙尼戈飯館」里吃客飯時碰到的,彼此一談,發現她們對於藝術、飲食、衣著的口味十分相投,結果便聯合租下了那間畫室。
那是五月間的事。到了11月,一個冷酷無情,肉眼看不見,醫生管他叫「肺炎」的不速之客,在藝術區里潛行著,用他的冰冷的手指這兒碰碰那兒摸摸。在廣場的東面,這個壞傢伙明目張膽地走動著,每闖一次禍,受害的人總有幾十個。但是, 在這錯綜復雜,狹窄而苔蘚遍地的「巷子」里,他的腳步卻放慢了。
「肺炎先生」並不是你們所謂的扶弱濟困的老紳士。一個弱小的女人,已經被加利福尼亞的西風吹得沒有什麼血色了,當然經不起那個有著紅拳頭,氣吁吁的老傢伙的賞識。但他竟然打擊了瓊珊;她躺在那張漆過的鐵床上,一動也不動,望著荷蘭式小窗外對面磚屋的牆壁。
一天早晨,那位忙碌的醫生揚揚他那蓬鬆的灰眉毛,招呼蘇艾到過道上去。
「依我看,她的病只有一成希望。」他說,一面把體溫表裡的水銀甩下去。「那一成希望在於她自己要不要活下去。人們不想活,情願照顧殯儀館的生意,這種精神狀態使醫葯一籌莫展。你的這位小姐滿肚子以為自己不會好了。她有什麼心事嗎?」
「她——她希望有一天能去畫那不勒斯海灣。」蘇艾說。
「繪畫?——別胡扯了!她心裡有沒有值得想兩次的事情——比如說,男人?」
「男人?」蘇艾像吹小口琴似地哼了一聲說。「難道男人值得——別說啦,不,大夫,根本沒有那種事。」
「那麼,一定是身體虛弱的關系。」醫生說。「我一定盡我所知,用科學所能達到的一切方法來治療她。可是每逢我的病人開始盤算有多少輛馬車送他出殯的時候,我就得把醫葯的治療力量減去百分之五十。要是你能使她對冬季大衣的袖子式樣發生興趣,提出一個問題,我就可以保證,她恢復的機會准能從十分之一提高到五分之一。」
醫生離去之後,蘇艾到工作室里哭了一場,把一張日本紙餐巾擦得一團糟。然後,她拿起畫板,吹著拉格泰姆音樂調子,昂首闊步地走進瓊珊的房間。
瓊珊躺在被窩里,臉朝著窗口,一點兒動靜也沒有。蘇艾以為她睡著了,趕緊不吹口哨。
她架好畫板,開始替雜志社畫一幅短篇小說的鋼筆畫插圖。青年畫家不得不以雜志小說的插圖來鋪平通向藝術的道路,而這些小說則是青年作家為了鋪平文學道路而創作的。
蘇艾正為小說里的主角,一個愛達荷州的牧人,畫上一條在馬匹展覽會里穿的漂亮的馬褲和一片單眼鏡,忽然聽到一個微弱的聲音重復了幾遍。她趕緊走到床邊。
瓊珊的眼睛睜得大大的。她望著窗外,在計數——倒數上來。
「十二,」她說,過了一會兒,又說「十一」;接著是「十」「九」;再接著是幾乎連在一起的「八」和「七」。
蘇艾關切地向窗外望去。有什麼可數的呢?外面見到的只是一個空盪盪、陰沉沉的院子,和二十英尺外的一幢磚屋的牆壁。一株極老極老的常春藤,糾結的根已經枯萎,攀在半牆上。秋季的寒風把藤上的葉子差不多全吹落了,只剩下幾根幾乎是光禿禿的藤枝依附在那堵松動殘缺的磚牆上。
「怎麼回事,親愛的?」蘇艾問道。
「六。」瓊珊說,聲音低得像是耳語。「它們現在掉得快些了。三天前差不多有一百片。數得我頭昏眼花。現在可容易了。喏,又掉了一片。只剩下五片了。」
「五片什麼,親愛的?告訴你的蘇艾。」
「葉子。常春藤上的葉子。等最後一片掉落下來,我也得去了。三天前我就知道了。難道大夫沒有告訴你嗎?」
「喲,我從沒聽到這樣荒唐的話。」蘇艾裝出滿不在乎的樣子數落她說。「老藤葉同你的病有什麼相干?你一向很喜歡那株常春藤,得啦,你這淘氣的姑娘。別發傻啦。我倒忘了,大夫今早晨告訴我,你很快康復的機會是——讓我想想,他是怎麼說的——他說你好的希望是十比一!喲,那幾乎跟我們在紐約搭街車或者走過一幢新房子的工地一樣,碰到意外的時候很少。現在喝一點兒湯吧。讓蘇艾繼續畫圖,好賣給編輯先生,換了錢給她的病孩子買點兒紅葡萄酒,也買些豬排填填她自己的饞嘴。」
「你不用再買什麼酒啦。」瓊珊說,仍然凝視著窗外。「又掉了一片。不,我不要喝湯。只剩四片了。我希望在天黑之前看到最後的藤葉飄落下來。那時候我也該去了。」
「瓊珊,親愛的,」蘇艾彎著身子對她說,「你能不能答應我,在我畫完之前,別睜開眼睛,別瞧窗外?那些圖畫我明天得交。我需要光線,不然我早就把窗簾拉下來了。」
「你不能到另一間屋子裡去畫嗎?」瓊珊冷冷地問道。
「我要呆在這兒,跟你在一起。」蘇艾說。「而且我不喜歡你老盯著那些莫名其妙的藤葉。」
「你一畫完就告訴我,」瓊珊閉上眼睛說,她臉色慘白,靜靜地躺著,活像一尊倒塌下來的塑像,「因為我要看那最後的藤葉掉下來。我等得不耐煩了。也想得不耐煩了。我想擺脫一切,像一片可憐的、厭倦的藤葉,悠悠地往下飄,往下飄。」
「你爭取睡一會兒。」蘇艾說。「我要去叫貝爾曼上來,替我做那個隱居的老礦工的模特兒。我去不了一分鍾。在我回來之前,千萬別動。」
老貝爾曼是住在樓下底層的一個畫家。他年紀六十開外,有一把像米開朗琪羅[〔米開朗琪羅(1475—1564)〕義大利著名畫家、雕塑家、詩人、建築師。他在羅馬教皇朱利二世的墓上雕刻了摩西像。]的摩西雕像上的鬍子,從薩蒂爾[〔薩蒂爾〕希臘神話中半人半獸的森林之神,長著馬耳馬尾或羊角羊尾。]似的腦袋上順著小鬼般的身體卷垂下來。貝爾曼在藝術界是個失意的人。他耍了四十年的畫筆,還是同藝術女神隔有相當距離,連她的長袍的邊緣都沒有摸到。他老是說就要畫一幅傑作,可是始終沒有動手。除了偶爾塗抹一些商業畫或廣告畫之外,幾年來沒有畫過什麼。他替「藝術區」里那些雇不起職業模特兒的青年藝術家充當模特兒,掙幾個小錢。他喝杜松子酒總是過量,老是嘮嘮叨叨地談著他未來的傑作。此外,他還是個暴躁的小老頭兒,極端瞧不起別人的溫情,卻認為自己是保護樓上兩個青年藝術家的看家凶狗。
蘇艾在樓下那間燈光黯淡的小屋子裡找到了酒氣撲人的貝爾曼。角落裡的畫架上綳著一幅空白的畫布,它在那兒靜候傑作的落筆,已經有了二十五年。她把瓊珊的想法告訴了他,又說她多麼擔心,唯恐那個虛弱得像枯葉一般的瓊珊抓不住她同世界的微弱牽連,真會撒手去世。
老貝爾曼的充血的眼睛老是迎風流淚,他對這種白痴般的想法大不以為然,連諷帶刺地咆哮了一陣子。
「什麼話!」他嚷道。「難道世界上竟有這種傻子,因為可惡的藤葉落掉而想死?我活了一輩子也沒有聽到過這種怪事。不,我沒有心思替你當那無聊的隱士模特兒。你怎麼能讓她腦袋裡有這種傻念頭呢?唉,可憐的小瓊珊小姐。」
「她病得很厲害,很虛弱,」蘇艾說,「高燒燒得她疑神疑鬼,滿腦袋都是稀奇古怪的念頭。好吧,貝爾曼先生,既然你不願意替我當模特兒,我也不勉強了。我認得你這個可惡的老——老貧嘴。」
「你真女人氣!」貝爾曼嚷道。「誰說我不願意?走吧。我跟你一起去。我已經說了半天,願意替你效勞。天哪!像瓊珊小姐那樣好的人實在不應該在這種地方害病。總有一天,我要畫一幅傑作,那麼我們都可以離開這里啦。天哪!是啊。」
他們上樓時,瓊珊已經睡著了。蘇艾把窗簾拉到窗檻上,做手勢讓貝爾曼到另一間屋子裡去。他們在那兒擔心地瞥著窗外的常春藤。接著,他們默默無言地對瞅了一會兒。寒雨夾著雪花下個不停。貝爾曼穿著一件藍色的舊襯衫,坐在一口翻轉過來的權充岩石的鐵鍋上,扮作隱居的礦工。
第二天早晨,蘇艾睡了一個小時醒來的時候,看到瓊珊睜著無神的眼睛,凝視著放下來的綠窗簾。
「把窗簾拉上去,我要看。」她用微弱的聲音命令著。
蘇艾睏倦地照著做了。
可是,看哪!經過了漫漫長夜的風吹雨打,仍舊有一片常春藤的葉子貼在牆上。它是藤上最後的一葉了。靠近葉柄的顏色還是深綠的,但那鋸齒形的邊緣已染上了枯敗的黃色,它傲然掛在離地面二十來英尺的一根藤枝上面。
「那是最後的一片葉子。」瓊珊說。「我以為昨夜它一定會掉落的。我聽到刮風的聲音。它今天會脫落的,同時我也要死了。」
「哎呀,哎呀!」蘇艾把她睏倦的臉湊到枕邊說,「如果你不為自己著想,也得替我想想呀。我可怎麼辦呢?」
但是瓊珊沒有回答。一個准備走上神秘遙遠的死亡道路的心靈,是全世界最寂寞、最悲涼的了。當她與塵世和友情之間的聯系一片片地脫離時,那個玄想似乎更有力地掌握了她。
那一天總算熬了過去。黃昏時,她們看到牆上那片孤零零的藤葉仍舊依附在莖上。隨夜晚同來的是北風的怒號,雨點不住地打在窗上,從荷蘭式的低屋檐上傾瀉下來。
天色剛明的時候,狠心的瓊珊又吩咐把窗簾拉上去。
那片常春藤葉仍在牆上。
瓊珊躺著對它看了很久。然後她喊蘇艾,蘇艾正在煤氣爐上攪動給瓊珊喝的雞湯。
「我真是一個壞姑娘,蘇艾,」瓊珊說,「冥冥中有什麼使那最後的一片葉子不掉下來,啟示了我過去是多麼邪惡。不想活下去是個罪惡。現在請你拿些湯來,再弄一點摻葡萄酒的牛奶,再——等一下;先拿一面小鏡子給我,用枕頭替我墊墊高,我要坐起來看你煮東西。」
一小時後,她說:
「蘇艾,我希望有朝一日能去那不勒斯海灣寫生。」
下午,醫生來了,他離去時,蘇艾找了個借口,跑到過道上。
「好的希望有了五成。」醫生抓住蘇艾瘦小的、顫抖的手說。「只要好好護理,你會勝利的。現在我得去樓下看看另一個病人。他姓貝爾曼——據我所知,也是搞藝術的。也是肺炎。他上了年紀,身體虛弱,病勢來得很猛。他可沒有希望了,不過今天還是要把他送進醫院,讓他舒服些。」
第二天,醫生對蘇艾說:「她現在脫離危險了。你贏啦。現在只要營養和調理就行啦。」
那天下午,蘇艾跑到床邊,瓊珊靠在那兒,心滿意足地在織一條毫無用處的深藍色肩巾,蘇艾連枕頭把她一把抱住。
「我有些話要告訴你,小東西。」她說。「貝爾曼先生今天在醫院里去世了。他害肺炎,只病了兩天。頭天早上,看門人在樓下的房間里發現他痛苦得要命。他的鞋子和衣服都濕透了,冰涼冰涼的。他們想不出,在那種凄風苦雨的夜裡,他究竟是到什麼地方去的。後來,他們找到了一盞還燃著的燈籠,一把從原來地方挪動過的梯子,還有幾支散落的畫筆,一塊調色板,上面和了綠色和黃色的顏料,末了——看看窗外,親愛的,看看牆上最後的一片葉子。你不是覺得納悶,它為什麼在風中不飄不動嗎?啊,親愛的,那是貝爾曼的傑作——那晚最後的一片葉子掉落時,他畫在牆上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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③ 一道綠色「窗簾」 作文
我家有一道特殊的「窗簾」。
這是一道綠色的窗簾。老爸去掃墓,從山上帶回來一顆乒乓球大小的薯蕷科山葯種子,我將它栽在一個王老吉的飲料空鐵罐里,把瓶底戳通一個洞以利排水,瓶子里放入泥巴和山葯種子,將它放在窗檯上,一個星期後它抽出了莖芽,嫩嫩的,帶著勃勃生機往上竄,每個星期給他澆兩次水幫它施一次肥:每施一次只需2至3粒復合肥,用牙簽去幫他松一次土,藤子順著窗框的橫檔曲折迂迴攀沿,至今它已布滿了整個窗框,形成一道有生命的,充滿生機鬱郁蔥蔥的窗簾。我每天都在綠色的窗簾下做作業,作業遇到難題時我不是請教父母,而是先向這綠色的「窗簾」請教——凝望它,一邊思考,一邊欣賞這綠色的風景,同時被它蜿蜒曲折始終向上不被困難嚇倒的精神鼓勵,許多難題是在它的鼓勵下完成的。這道綠色的「窗簾」在牆壁下顯得十分耀眼,送來了無邊的青翠。這翠綠,在畫家的調色板里都很難調出來,綠得耀眼,綠得透明。整個客廳在它的點綴下,顯得勃勃生機。
④ 短篇名著
1、《西西里檸檬》
《西西里檸檬》是皮蘭德婁比較優秀的短篇之一,敘述鄉村長笛手到那不勒斯探望成為著名歌唱家的未婚妻的遭遇。
小說的情節十分緊湊,全部在長笛手在未婚妻寓所等待久別重逢的短暫時間里展開;作者用明快的文筆,通過對勢利、傲慢的傭人,惶惑、恍傷的馬爾塔大嬸,奢華、冷漠無情的未婚妻的勾畫,迅捷地展開放事,描繪出貧窮、純潔的西西里少女苔萊李娜踏入上層社會逐步墮落的情形。
作家善於細膩地描摹主人公的心理活動,點染環境氣氛,抒發人物內心感受的起伏和變化,使小說具有哀傷的抒情性和戲劇效果比較強烈的特點。
2、《獻給愛米麗的一朵玫瑰花》
《獻給愛米麗的一朵玫瑰花》(也譯作《紀念艾米麗的一朵玫瑰花》)是美國作家威廉·福克納的短篇小說,1930年4月發表在《論壇》雜志,引起極大反響。
同年的1930年諾貝爾文學獎獲得者美國作家辛克萊·劉易斯在其演說中提到了福克納,稱他「把南方從多愁善感的女人的眼淚中解放了出來」。
3、《羅生門》
《羅生門》是日本作家芥川龍之介1915年創作的短篇小說,情節取材於日本古典故事集《今昔物語》。
作品講述了藤暮時分,羅生門下,一個家奴正在等侯著雨停,當他茫然不知所措,仿若於生死未決時,偶遇以拔死人頭發為生的一老嫗,走投無路的家奴邪惡大發,決心棄苦從惡,剝下老嫗的衣服逃離了羅生門。
該作情節簡單,人物稀少,短短的篇幅,小小的場面。時間、地點、人物、結局全都展現在讀者的面前。
作品雖以舊題材創作的歷史小說,卻被賦予了一定的寓意,描寫了社會最底層頑強掙扎著繼續生存的民眾,而並非單純意義上的歷史小說。
4、《變色龍》
《變色龍》是俄國作家契訶夫早期創作的一篇短篇小說。契訶夫在該作中栩栩如生地塑造了虛偽逢迎、見風使舵的巡警奧楚蔑洛夫,當他以為小狗是普通人家的狗時,就揚言要弄死它並懲罰其主人。
當他聽說狗主人是席加洛夫將軍時,一會兒額頭冒汗,一會兒又全是哆嗦。通過人物如同變色龍似的不斷變化態度的細節描寫,有力地嘲諷了沙皇專制制度下封建衛道士的卑躬屈膝的嘴臉。
5、《警察與贊美詩》
《警察與贊美詩》是美國作家歐·亨利的短篇小說。該短篇小說講述的是一個窮困潦倒,無家可歸的流浪漢蘇比,因為寒冬想去監獄熬過,所以故意犯罪,去飯店吃霸王餐,擾亂治安,偷他人的傘,調戲婦女等,然而這些都沒有讓他如願進監獄;
最後,當他在教堂里被贊美詩所感動,想要從新開始,改邪歸正的時候,警察卻將他送進了監獄。該小說展示了當時美國下層人民無以為生的悲慘命運。
參考資料來源:網路——世界名著
⑤ 誰知道歐亨利的短篇小說《最後一片樹葉》全部內容
歐亨利的短篇小說《最後一片葉子》的全部內容是:
《最後一片葉子》描寫的是華盛頓貧民窟的兩個年青的畫家蘇和瓊西同她們的鄰居貝爾曼之間發生的故事。瓊西在寒冷的十一月患上了嚴重的肺炎,並且其病情越來越重。
作為畫家的她,將生命的希望寄託在窗外最後一片藤葉上,以為藤葉落下之時,就是她生命結束之時。於是,她失去了活下去的勇氣和信念。
作為她的朋友蘇很傷心,便將瓊西的想法告訴了老畫家貝爾曼,這個老畫家是個脾氣火爆,愛取笑人的酒鬼,終日與酒為伴。
畫了近四十年的畫,一事無成,每天都說要創作出一篇驚世之作,卻始終只是空談。但是他對這兩位年青的畫家卻是照顧有佳。他聽到了此事後,便罵了一通,但仍無計可施。
然而令人驚奇的事發生了,盡管屋外的風颳得那樣厲害,而鋸齒形的葉子邊緣已經枯萎發黃,但它仍然長在高高的藤枝上。
瓊西看到最後一片葉子仍然掛在樹上,葉子經過凜冽的寒風依然可以存留下來, 自己為什麼不能?於是又重拾生的信念,頑強地活了下來。
可是故事並不是到此就結束了,真相才剛剛打開:原來是年過六旬的貝爾曼,在一個風雨交加的夜晚,為了畫上最後一片藤葉,因著涼,染上了肺炎。在他生命的最後時刻,他終於完成了令人震撼的傑作。
(5)綠窗簾短篇小說擴展閱讀:
《最後一片葉子》的創作背景:
1860年,美國工業生產處於世界第四位。到1892年,美國工業產值已經躍居世界第一,其間,美國的社會總產值翻了五番。
這一切都極大地促進了美國城市的迅速發展,使得美國從一個以農村和農業為主的國家變成了一個以城市和工業為主的國家。
到1920年,美國己經有一半的人口生活在城市中,這就是人們通常所說的美國的城市化。城市的發展成為一種無法限制和不可逆轉的趨勢,不斷增長的城市人口大多數蝸居在廉價的出租房裡。
美國是世界上貧富間鴻溝最深的國家之一。美國社會的快速發展造成資本的集中和社會底層人民的貧困,而中下層人民的大量破產以及失業大軍的不斷擴大。
都導致了美國社會的階級矛盾不斷尖銳化和表面化。因此,廣大的美國民眾對所謂民主社會產生了懷疑和失望,他們曾為消滅蓄奴制而進行了流血戰爭,本以為消滅了蓄奴制。
美國就會成為世界上最民主的國家。但事實遠非如此,美國不但沒有成為人人享有民主、自由、幸福權利的天堂,而且成了世界上貧富鴻溝最深的國家之一。
⑥ 推薦幾本短篇的好看的小說
《夏有喬木雅望天堂》;;;相當感人
《悲傷逆流成河》;;;;;悲劇啊;;這兩本都很悲、、、、淚奔啊
《爵跡》;;;;郭敬明的呢 、、、都是知名熱銷的小說、、、
作者也是非常知名的、、、、絕對好看、、、、《爵跡》出道十周年白金紀念作品,繼幻城之後再現奇幻力作。 插畫作者:王浣 最世簽約畫手。 預告片於7月23日零點全國發布。分上下本出版,普通版的定價是每本 19.8元,《爵跡》平裝本Ⅰ於8月24日發行。《爵跡》平裝本Ⅱ於二零一一年一月一日上市。 《爵跡》限量版於1月25日0時限時限量搶購,定價268元。 《爵跡·燃魂書》1月25日上市,定價18.80元。 1月 博夢館 預告《爵跡·風津道》。 3月 最小說 開始連載 第一回 4月《爵跡·風津道》第二回 5月《爵跡·風津道》第三回 6月《爵跡·風津道》第四回 7月《爵跡·風津道》 第五回 8月《爵跡·風津道》 第六回《夏有喬木雅望天堂》,是作者籽月寫的一本小說,主要講述28歲的園林設計師舒雅望是出生在一個軍事後裔家庭,16歲的時候舒爸讓舒雅望去照顧10歲的夏木。夏木因為童年時候經歷一場死亡,跟已經死去多時的母親的屍體呆了一個晚上,成為內心與這個世界有強烈隔閡的孩子。雅望的溫暖漸漸融化了夏木的心;雅望青梅竹馬的戀人唐小天高中畢業後去當兵,並且認識了大學同學曲蔚然,最終引狼入室。
序言 楔子 第一章:我在回憶里等你 如果你問:夏木,你最討厭誰? 他一定會毫不猶豫的告訴你:舒雅望。 第二章:青梅竹馬唐小天 舒雅望抿著嘴唇看他,非常非常賤的說了一句:「我只對你好。」 第三章:父親的驕傲 唐小天,你要是個男子漢,就不能讓女孩子跟著你受苦,受傷,被人打! 第四章:年少時光總是少 舒雅望以為,她和唐小天會一輩子在一起。 一輩子,從出生,到死亡,一秒也不多,一秒也不少。 第五章:唐小天當兵 年少的他們,在星空下做了承諾,一個說願意等,一個說一定回來。 第六章:聖誕節約會記 她喜歡他的懷抱,溫暖而又結實,干凈而又安心,讓她迷迷糊糊的想閉上眼睛,在他的懷抱里呆上 一 輩子。 第七章:這個男人很危險 曲蔚然問:「很討厭我么?」 舒雅望點頭:「是啊,非常討厭。」 曲蔚然狀似苦惱的說:「可是怎麼辦呢?你卻讓我很著迷。」 第八章:夏木的告白 夏木咬咬嘴唇,在她耳邊說:「我喜歡你。」 第九章:曲蔚然的回憶 那是他和唐小天的第一次見面,他到現在還覺得他的笑容真的很耀眼,閃的讓人睜不開眼睛。 第十章:甜蜜愛念 小的時候,我很羨慕你,因為你總是有很明確的目標,知道自己喜歡什麼,想干什麼,未來是什麼。我 很喜歡這樣的你。也特別希望自己可以變成這樣。 第十一章:雅望,別哭 舒雅望靠著房門緩緩蹲下來,咬著嘴唇,捂住耳朵,痛苦的張大嘴巴,想大喊想大叫,卻又不能發出 聲音來。 第十二章:混亂中的救贖 他從來沒想過,她會成為別人的妻子。 第十三章:用什麼賠給你 可是他現在……只是一個殺人未遂的逃犯! 等待他的未來,也許……只有監獄! 第十四章:最初相愛的人,最終不得相守 現在你回來了,可是,我等的已經不是你了。 第十五章:愛也一輩子,恨也一輩子 愛一輩子也好,恨一輩子也好,終究是要讓你記我一輩子。 第十六章:男人的眼淚 一個等了,卻等的太早, 一個回來了,卻回來的太晚。 怪只怪那緣分太淺,未滿千年。 第十七章:這一生,你不來,我不老 有的時候,一旦錯過便是一生。 再次遇見,可有來生? 番外:一個人的天荒地老 我用了十年的時間去忘記一個人,結果只令她的輪廓更鮮活。《夏有喬木 雅望天堂1》媒體評論
這本書語言很朴實,可是就在這朴實的文字後面我看到了一個盪氣回腸的故事。這個故事親切的就像發生在我自己身邊一樣。作者構架故事的能力非常好,是我見過為的青年作家裡為數不多的很有潛力的一位新人。 ——《晨報周刊》著名書評人袁復生 人生,是不是真的要糾纏才能算得是真實活過?愛情,是不是一定要唇邊帶淚才會刻骨銘心? 淚水不自覺華麗麗的落下,暗笑自己太痴!合書,閉眼冥想。何時?何地?何方?都不在重要! ——《影迷》《星月刊》執行主編:高瑞灃 從來沒有任何一個美麗的少年,能夠象這本書里的夏木一樣給予我那麼深刻的痛楚與悲傷。我連夜看完的這個故事,立馬決定在《花火》上輪番連載,五年了,還從來沒有哪一部小說能像當年「涼生」一樣感動我,可是「夏木」辦到了。 ——花火主編小獅 書里蔓延著細致綿長的深情,不同《深海》般凜冽,讀懂它,即是從另一個角度讀懂愛情。 ——獨木舟不是所有人的生命里都會出現一個叫夏木的男孩,但是如果你遇到,你一定一定會用一輩子的時間記住他。所有的悲痛和傷,凝結成幸福的回憶,讓你永不能忘。 ——張芸欣《夏有喬木 雅望天堂1》我毀了這世間最美好的少年夏木完結,作者籽月重溫純白的夏木,特顯番外:我毀了這世間最美好的少年。 你你還記得那個少年么? 那個總是安靜的坐在角落裡的少年。 那個在軍區大院長大的少年。 那個身世凄楚的少年, 那個如洋娃娃一般的少年。 你還記得他么? 他總是藍格子襯衫,沉默的微低著頭,俊美的側臉弧線讓人移不開視線,當他望向你時,那個空洞的眼神,那木然的表情,。那深深的黑眼圈,是否讓你無法忘記。 我毀了那世上最美好的少年。 遇上我,也許,真的是他這輩子的劫難。 ——舒雅望《夏有喬木 雅望天堂1》書中角色 夏木 網路熱門人選《悲傷逆流成河》是郭敬明的第四部長篇小說。是2006年10月郭敬明為《最小說》創刊時量身定做的,每期一萬多字的連載穩坐《最小說》「讀者最喜歡的文章」排行榜頭把交椅,並曾推動《最小說》創造出最高60萬冊的銷量。
2002年《愛與痛的邊緣》 2003年《幻城》《左手倒影,右手年華》 2003年11月《夢里花落知多少》 2005年《1995-2005夏至未至》 音樂小說《迷藏》 《劍俠情緣》 2004~2007年主編《島》系列《島.柢步》《島.陸眼》《島.錦年》《島.普瑞爾》《島.埃澤爾》《島. 澤塔澤塔》《島.瑞雷克》《島.天王海王》《島.龐貝》《島.銀千特》 2006年初《無極》 2006年11月主編《最小說》 2007年《悲傷逆流成河》 2007年底《N世界》(郭敬明著,年年繪) 2007年11月《最小說》連載《小時代》系列 2008年《小時代1.0折紙時代》 2009年《蜀綉》(李宇春,郭敬明詞) 《聽我的聲音》(韓紅,郭敬明詞) 2009年12月30日 《小時代2.0虛銅時代》 2010年《小時代3.0刺金時代》在《最小說》連載中. 2010年6月6日 《王牌大助理》 2010年8月24日 發行《臨界·爵跡Ⅰ》 2010年9月 《以愛之名》(李維嘉,郭敬明詞) 2010年9月30日《再回首-幻城》 2010年華影盛視《我們約會吧》(原名:丘比特來電)編劇 2011年1月1日 《臨界·爵跡Ⅱ》 2011年1月25日《臨界·爵跡 燃魂書》 2011年1月 《我們約會吧同名小說》(郭敬明、笛安、落落等) 2011年2月13日《我們約會吧》上映 2011年1月 《最小說》連載《爵跡》系列《爵跡·風津道》 2011年4月 《下一站.神奈川》 2011年4月 《下一站.倫敦》 2011年7月1日 《小時代3.0刺金時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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編輯本段內容簡介
該小說24萬字,講述了少女易遙在17歲時愛上不良少年後懷孕,和她比鄰而居的齊銘則生活在完全不一樣的世界裡——老師的寵兒,父母的掌中寶。兩人之間產生了某種介於愛情和友情之間、或者說是凌駕於愛情與友誼之上的微妙情感。直到顧森湘和顧森西姐弟倆出現在他們的生活中,齊銘和顧森湘自然而然的相愛,大人們眼中的「壞孩子」顧森西對易遙產生了好感,當易遙與齊銘各自有了感情歸屬、彼此漸行漸遠時,易遙卻因無意中給顧森湘轉發了一條簡訊,間接害死了她。後來,易遙因為齊銘和顧森西對自己的不信任以及他們對自己的厭惡,跳樓自殺了。那種全身的關節、骨骼、胸腔、頭顱一起碎裂的聲音,讓齊銘再也承受不了,在彌漫著煤氣的黑暗中慢慢閉上了眼睛。易遙,顧森湘,齊銘,都被淹沒在悲傷的河流里,還有在電視機前哭紅了雙眼的顧森西,四個人的愛情,四個人的命運,糾結,撕裂……
編輯本段序言
楔子 你曾經有夢見這樣無邊無際的月光下的水域么? 無聲起伏的黑色的巨浪,在地平線上爆發出沉默的力量。 就這樣,從僅僅打濕腳底,到蓋住腳背,漫過小腿,一步一步地,走向寒冷寂靜的深淵。 你有聽到過這樣的聲音么? 在很遙遠,又很貼近的地方響起來。 像是有細小的蟲子飛進了耳孔。在耳腔里嗡嗡地振翅。 突突地跳動在太陽穴上的聲音。 視界里拉動出長線的模糊的白色光點。 又是什麼。 漫長的時光像是一條黑暗潮濕的悶熱洞穴。 青春如同懸在頭頂上面的點滴瓶。一滴一滴地流逝干凈。 而窗外依然是陽光燦爛的晴朗世界。 就是這樣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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序 如今,時過境遷,我們都已經長大,我很想讓你跟我走,可是已經成為不可能。 第一章 祭 清晨呼了一口氣,對初一說,抱著我,因為明天你就要離開我。 第二章 惑 我們的愛翻越多少山巒,才能有圓滿的結局。如果讓我沒有遇見你,我們是不是都會很幸福的過下去。 第三章 迷 紙片上只有一句話:初一,如果抉擇如此痛苦,我能否先自行出局。 第四章 喜 城市就是一個愛情的容器,容器里裝著一團團的紅塵往事,悲傷輪回與擦肩而過。 第五章 行 那年,他牽起她的手,說要照顧她一輩子。可是他不知道,牽一個人的手容易,而牽一個人的一輩子需要多麼的艱難。 第六章 憶 他想,或許他的死,是讓清晨幸福下去的唯一方式。 第七章 象 在那片湖水上方,突然飛過來一大片的鳥群,它們就那麼圍著那一串串的氣泡,盤旋著飛舞著鳴叫著,久久不願散去。 終她終將銘記於心的是,不管日月如何變遷,那河水永無止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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楔子 你曾經有夢見這樣無邊無際的水域么?無聲起伏黑色潮水,在地平線上翻滾出駭人的音浪。就這樣,從僅僅打濕腳底,到蓋住背,漫過小腿,一步一步地,走向寒冷的深淵。在潮水漫過心臟的時候,耳朵里被斜斜地刺進這樣的聲音。 你有聽到過這樣的聲音么?在很遙遠,又很貼近的地方響起來。像是有細小的蟲子飛進了耳孔。在耳腔里嗡嗡地振動翅膀。突突地跳動在太陽穴上的聲音。蜂振般持續而細密的壓抑感。 視界里拉動出長線的模糊的白色光點。交錯編織成巨大的迴路。籠罩著窗外的依然是陽光燦爛的晴朗世界。就是這樣了吧。 1. 「齊銘把牛奶帶上」,剛准備拉開門,母親就從客廳里追出來,手上拿著一袋剛從電飯煲里蒸熱的袋裝牛奶,騰騰地冒著熱氣,「哦喲,你們男孩子要多喝牛奶曉得伐,特別是你們高一的男孩子,不喝怎麼行。」說完拉開齊銘背後的書包拉鏈,一把塞進去。因為個子比兒子矮上一大截,所以母親還踮了踮腳。塞完牛奶,母親捏了捏齊銘的胳膊,又開始叨念著,「哦喲,大冬天的就穿這么一點啊,這怎麼行,男孩子嘛哪能只講究帥氣的啦?」 「好啦好啦,」齊銘低低應了一聲,然後拉開門,「媽,我上課要遲到了。」 拉開門,濃重的霧氣朝屋裡涌。頭頂是深冬里飄盪著的白寥寥的天光。 還是早上很早,光線來不及照穿整條冗長的弄堂。弄堂兩邊堆放著的箱子,鍋,以及垃圾桶,都只能在霧氣里浮出一圈淺淺的灰色輪廓來。 齊銘關上了門,連同母親的嘮叨一起關在了裡面。只來得及隱約聽到半句「放學後早點……」,冬天的寒氣就隔絕了一切。 齊銘提了提書包帶子,哈出口白氣,聳聳肩,朝弄堂口走去。 剛走兩步,看見踉蹌著沖出家門的易遙,險些撞上。齊銘剛想張口問聲早,就聽到門里傳出來的女人的尖嗓門: 「趕趕趕,你趕著去投胎啊你,你怎麼不去死!賠錢貨!」 易遙抬起頭,正好對上齊銘稍稍有些尷尬的臉。易遙沉默的臉在冬天早晨微薄的光線里看不出表情。 在齊銘的記憶里,這一個對視,像是一整個世紀般長短的慢鏡。 2 . 「又和你媽吵架了?」 「恩。」 「怎麼回事?」 「算了別提了」,易遙揉著胳膊上的淤青,那是昨天被她媽掐的,「你知道我媽那人,就是神經病,我懶得理她。」 「……恩。你沒事吧?」 「恩。沒事。」 深冬的清晨。整個弄堂都還是一片安靜。像是被濃霧浸泡著,沒有一丁點兒聲響。 今天是禮拜六,所有的大人都不用上班。附近的小孩都還小,最大的一個念小學一年級。高中的學生奉行著不成文的規定,周六一定要補課。所以,一整條弄堂里只有他們兩個人不急不慢地行走著。 齊銘突然想起什麼,放下一邊的肩帶,把書包順向胸前,拿出牛奶,塞到易遙手裡,「給。」 易遙吸了下鼻子,伸手接了過去。 兩個人走向光亮的弄堂口,消失在一片白茫茫的濃霧里。 3 . 該怎麼去形容自己所在的世界。 頭頂是交錯而過的天線,分割著不明不暗的天空。雲很低很低地浮動在狹長的天空上。鉛灰色的斷雲,沿弄堂投下深淺交替的光影。 每天放學上學,經過的一定是這樣一條像是時間長廊般狹窄的走道。頭上是每家人掛出來的衣服,梅雨季節會永遠都曬不幹,卻還是依然曬著。 兩邊堆著各種各樣的東西,日益吞噬著本來就不寬的弄堂。共用的廚房裡,每日都在發生著爭吵。「喔唷,你怎麼用我們家的水啦?」被發現的人也只能裝傻尷尬地笑笑,說句「不好意思用錯了用錯了。」 潮濕的地面和牆。 小小的窗戶。光線弱得幾乎看不見。窗簾拉向一邊,照進更多的光,讓家裡顯得亮堂。 就是這樣的世界。 自己生活了十六年。心安理得地生活著,很知足,也很舒服。如同貼身的棉毛衫,不昂貴,可是卻有涼涼的依賴感。盡管這是讓男生在冬天裡看起來非常不帥的衣服,但一到秋天,哪怕氣溫都還是可以熱得人發暈,母親也會早早地准備好,嘮叨著自己,趕快穿上。 就是這樣生活了十八年的世界。不過也快要結束了。 四年前父親辭去單位的職位,下海經商。現在已經是一個大飯店的老闆。每天客來客往,生意紅火異常。已經得意到可以在接到訂座電話的時候驕傲地說「對不起本店不接受預定」了。 新買的房子在高尚的小區。高層住宅,有漂亮的江景。 只等夏天交房,就可以離開這個逼仄而潮濕的弄堂。甚至是可以用得上「逃離」這個詞了。像是把陷在泥濘里的腳整個拔起來。 母親活在這種因為等待而變得日益驕傲的氛圍里,與鄰居的閑聊往往最後都會走向「哎呀搬了之後我這風濕腿應該就好很多了,這房子,真是太潮濕了,蛇蟲百腳。」或者「我看你們也搬掉算了。」 …… 1. 你曾經有夢見這樣無邊無際的月光下的水域么? 郭敬明
無聲起伏的黑色的巨浪,在地平線上爆發出沉默的力量。 就這樣,從僅僅打濕腳底,到蓋住腳背,漫過小腿,一步一步地,走向寒冷寂靜的深淵。 你有聽到過這樣的聲音么? 在很遙遠,又很貼近的地方響起來。 像是有細小的蟲子飛進了耳孔。在耳腔里嗡嗡地振翅。 突突地跳動在太陽穴上的聲音。 視界里拉動出長線的模糊的白色光點。 又是什麼。 漫長的時光像是一條黑暗潮濕的悶熱洞穴。 青春如同懸在頭頂上面的點滴瓶。一滴一滴地流逝干凈。 而窗外依然是陽光燦爛的晴朗世界。 就是這樣了吧。 弄堂里彌漫起來的晨霧,被漸漸亮起來的燈光照射出一團一團黃暈來。 還沒有亮透的清晨,在冷藍色的天空上面,依然可以看見一些殘留的星光。 氣溫在這幾天飛快地下降了。 呵氣成霜。 冰凍三尺。 2.記憶里停留著遙遠陽光下的晴朗世界。 …… 濃重的霧氣朝屋裡涌。 頭頂是深冬里飄盪著的白寥寥的天光。 3.還是早上很早,光線來不及照穿整條冗長的弄堂。弄堂兩邊堆放著的箱子,鍋,以及垃圾桶,都只能在霧氣里浮出一圈淺淺的灰色輪廓來。 …… 4.齊銘關上了門,連同母親的嘮叨一起關在了裡面。只來得及隱約聽到半句「放學後早點……」,冬天的寒氣就隔絕了一切。 …… 該怎麼去形容自己所在的世界。 頭頂是交錯而過的天線,分割著不明不暗的天空。雲很低很低地浮動在狹長的天空上。鉛灰色的斷雲,沿弄堂投下深淺交替的光影。 齊銘和易遙就像是同一個端點放出去的線,卻朝向了不同的方向。於是越來越遠。越來越遠。 每一天,都變得和前一天更加的不一樣。生命被書寫成潦草和工整兩個版本。再被時間刷得褪去顏色。難以辨認。 十二歲之前的生命都像是凝聚成那一個相同的點。 而在十二歲那一年,生命朝著兩個方向,發出迅速的射線。 每一個生命都像是一顆飽滿而甜美的果實。只是有些生命被太早的耗損,露出裡面皺而堅硬的果核。像個皺而堅硬的果核。 窗外是冬天凜冽的寒氣。灰濛蒙的天空上浮動著大朵大朵鉛灰色沉重的雲。月光照不透。 不過話說回來,哪兒來的月光。 只是對面齊銘的燈還是亮著罷了。 而就是這樣的自己,卻在每一天早上的弄堂里,遇見和自己完全不一樣的齊銘。 然後一起走向涌進光線的弄堂口。 走向光線來源的入口。 這多像一個悲傷的隱喻。 …… 5.胸腔中某個不知道的地方像是突然滾進了一顆石頭,滾向了某一個不知名的角落。然後黑暗裡傳來一聲微弱的聲響。 …… 6.水龍頭嘩嘩的聲音。 像是突然被打開的閘門,只要沒人去關,就會一直無休止地往外泄水。直到泄空裡面所盛放的一切。 從食堂走回教室是一條安靜的林蔭道。兩旁的梧桐在冬天裡只剩下光禿禿的枝丫。 葉子鋪滿一地。黃色的。紅色的。緩慢地潰爛在前一天的雨水裡。空氣里低低地浮動著一股樹葉的味道。 頭頂飛過的一隻飛鳥,留下一聲尖銳的鳥叫聲,在空氣里硬生生扯出一道透明的口子來。剛剛沾滿水的手暴露在風里,被吹得冰涼,幾乎要失去知覺。 兩個人面對面站著。誰都沒有說話。 風幾乎要將天上的雲全部吹散了。 冬季的天空,總是這樣鋒利的高遠。風幾乎吹了整整一個冬天。吹得什麼都沒有剩下。只有白寥寥的光,從天空里僵硬地打下來。 眼淚一顆接一顆掉下來,像是被人忘記擰緊的水龍頭。眼淚掉進鍋里燒熱的油,四處飛濺。 手臂被燙得生疼。 放到冷水下一直沖,一直沖。沖到整條手臂都冰涼麻木了。 可眼淚還是止也止不住。 路燈將黑暗戳出口子。照亮一個很小的范圍。 走幾米,就重新進入黑暗,直到遇見下一個路燈。偶爾有一兩片樹葉從燈光里飛過,然後被風又吹進無盡的黑暗裡。 大風從黑暗裡突然吹過來,一瞬間像是捲走了所有的溫度。 冰川世紀般的寒冷。 以及瞬間消失的光線。 7.易遙躺在床上。蓋著厚厚的兩床被子。 窗戶沒有關緊。被風吹得咣當咣當亂晃。也懶得起身來關了。反正再冷的風,也吹不進棉被裡來。 黑暗中,四肢百骸像是被浸泡在滾燙的洗澡水裡。那些叫做悲傷的情緒,像是成群結隊的螞蟻,從遙遠的地方趕來,慢慢爬上自己的身體。 一步一步朝著最深處跳動著的心臟爬行而去。 直到領隊的那群,爬到了心臟的最上面,然後把旗幟朝著腳下柔軟跳動的地方,用力地一插—— 哈,佔領咯。 精彩選段: 小說轉載-悲傷逆流成河(第八選段) 學校後面的倉庫很少有人來。 荒草瘋長一片。即使在冬天依然沒有任何枯萎倒伏的跡象。柔軟的,堅硬的,帶刺的,結滿毛茸茸球狀花朵的各種雜草,鋪開來,滿滿地佔據著倉庫牆外的這一塊空地。 易遙沿路一路找過來,操場,體育館,籃球場,食堂後面的水槽。 但什麼都沒找到。 書包里沒有任何值錢的東西,不會憑空消失。 易遙站在荒草里,捏緊了拳頭。 聽到身後傳來的雜草叢里的腳步聲時,易遙轉過身看到了跟來的顧森西。 易遙拍了拍手上的灰塵,說,你跟著我干什麼? 顧森西有點臉紅,一隻手拉著肩膀上的書包背帶,望著易遙說:「我想跟你說,我其實不是那個意思。」 易遙皺了皺眉,說:「哪個意思?」 顧森西臉變得更紅,說:「就是那個……」 「上床?」易遙想了想,抬起手揮了揮,打斷了他的說話,「算了,無所謂,我沒空知道你什麼意思。」 易遙轉身走回學校,剛轉過倉庫的牆角,就看到了學校後門口的那座廢棄的噴水池裡,飄盪著的五顏六色的各種課本,自己的書包一角空盪盪地掛在假山上,其它的大部分泡在水裡。 陽光在水面上晃來晃去。 噴水池裡的水很久沒有換過了,綠得發黑的水草,還有一些白色的塑料飯盒。刺鼻的臭味沉甸甸地在水面上浮了一層。 易遙站了一會兒,然後脫下鞋子和襪子,把褲腿挽上膝蓋,然後跨進池子里。 卻比想像中還要深得多,以為只會到小腿,結果,等一腳踩進去水瞬間翻上了膝蓋浸到大腿的時候,易遙已經來不及撤回去,整個人隨著腳底水草的滑膩感,身體朝後一仰,摔了進去。 ——其實那個時候,真的只感覺得到瞬間漫過耳朵鼻子的水流,以及那種刺鼻的惡臭瞬間就把自己吞沒了。甚至來不及感覺到寒冷。 ——其實那個時候,我聽到身後顧森西的喊聲,我以為是你。 ——其實那個時候,我有一瞬間那麼想過,如果就這樣死了,其實也挺好。 在很久之前,在易遙的記憶里,這個水池還是很漂亮的。那個時候自己剛進學校,學校的正門還在修建,所以,所有的學生都是從這個後門進出的。 那個時候這個水池每天都會有漂亮的噴泉,還有很多男生女生坐在水池邊上一起吃便當。水池中央的假山上,那棵黃角樹,每到春天的時候,都會掉落下無數嫩綠或者粉紅的胞芽,漂在水面上,被裡面的紅色錦鯉啄來啄去。 直到後來,大門修好之後,所有的學生都從那邊進入學校,這個曾經的校門,就漸漸沒有人來了。 直到第一年冬天,因為再也沒有學生朝池塘里丟麵包屑,所以,池裡最後一條錦鯉,也在緩慢游動了很久之後,終於慢慢地仰浮在水面上,白森森的肚子被冬天寂寥的日光打得泛出青色來。 易遙脫下大衣擰著水,褲子衣服大部分都浸透了。 腳下迅速形成了兩灘水漬,易遙抬起手擦著臉上濕淋淋的水。 她回過頭去,顧森西把褲子挽到很高,男生結實的小腿和大腿,浸泡在黑色的池水裡。他撈起最後一本書用力甩了甩,然後攤開來放在水池邊上。然後從水池裡跨了出來。 易遙把大衣遞過去,說,你拿去擦吧。 顧森西抬起頭,看了看她紅色的羽絨服,說,不用,你趕快把水擰出來吧,這水挺臟。我等下去水龍頭那邊沖沖就好。 易遙縮回手,繼續用力地擰著衣服。 衣服吸滿了水,變得格外沉重。易遙抬起手揉向眼睛,動作停下來。 手指縫里流出濕漉漉的水來。 顧森西赤著腳走過去,拉過易遙的衣服,說,讓我來。 易遙左手死死地抓著衣服,右手擋在眼睛前面。露出來的嘴角用力閉得很緊。 那些用盡力氣才壓抑下去的哭泣聲。 「放手。」顧森西把衣服用力一扯,拿過去嘩啦擰出一大灘水來。 被水浸濕的雙手和雙腳,被冬天裡的冷風一吹,就泛出一整片凍傷的紅。 顧森西催促著易遙趕快回教室把衣服換了。 易遙說,我沒衣服。 顧森西想了想,說,那你先穿我的。我外套厚。你趕快回家去吧。 易遙沒回答,死死地抱著懷里的一堆書,整個人濕漉漉地往前走。 顧森西還追在後面要說什麼,易遙轉過身朝他用力踢了一腳,皮鞋踢在他小腿骨上。顧森西痛得皺著眉頭蹲到地上去。 「別跟著我,我不會和你上床,你滾開。」 顧森西咬了著牙站起來,脫下他的厚外套,朝易遙劈頭蓋臉地丟過去,看的出他也生氣了。
⑦ 歐亨利的小說《綠門》
故事大意: 男人在街邊拿到散發的廣告卡,卡片上寫著:綠門,他再拿一張,還是綠門。按捺不住好奇心,他走到那家公司的樓上,在三樓看見一扇綠門,推門進去,救起一個自殺瀕死的美麗女孩。而「綠門」其實是一家夜總會的名字。後來他們結了婚。
⑧ 自創短篇小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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⑨ 愛格短篇 致我愛的女孩,誰有這篇啊,超感動的,找不到了。跪求。。。
驚蟄
一
一個星期前,葉驚蟄收到了一封郵件,郵件里說一位病人馬上要離世,希望得到她的幫助。
葉驚蟄曾經接受過很長一段時間的心理治療,醫生說她需要多與外界接觸,於是葉驚蟄報名成為了一名臨終關懷志願者。
臨終關懷是一種專注於在患者要逝世前的幾個月內的醫療護理,意在排解病人心理問題和精神恐懼,令病人內心寧靜的面對死亡。
簡單的來說,葉驚蟄負責照顧病人,直到他死去。
一個星期後,葉驚蟄見到了她的病人。
一個淋巴癌患者,英俊到不真實的年輕男人。
葉驚蟄第一次與金起范見面不是在病房,那天葉驚蟄遲到了,因為聽說病人是一位大學教授,驚蟄特意跑了趟書店。當她抱著兩本厚厚的小說趕到病房時,裡面空無一人。
「他也許是到樓下散步了。」路過的護士告訴驚蟄
昨夜下了一場春雨,路邊不知名的野花還凝著露珠,葉驚蟄清楚地記得那天是她的生日,農歷的驚蟄,萬物復甦的時節,滿眼都是新綠,葉驚蟄在一顆新開的梨樹下找到了他。
金起范在一張長椅上安靜地看書,如果不是身上那件藍白相間的病號服,驚蟄絕對不會把他當作病人。事實上,在看到他時,驚蟄下意識的尋找攝像機——以為是碰上了哪個男明星在醫院拍戲。
金起范背對著葉驚蟄,彷彿早知她會來。
「你遲到了。」
這是金起范對葉驚蟄說的第一句話。
他合上書,站起來瞥了驚蟄一眼,冷冷地說道:「我等了一個小時四十三分鍾,一個癌症患者可以浪費的時間可不多。」
葉驚蟄低頭盯著自己的腳尖尷尬的不知如何是好。
「我跟他們說過很多次,我根本不需要心理疏導。」
「額…但,但是接下來你會面對一生中最艱難的時刻,醫院說你沒有家屬,你需要一個人陪伴,也許不能減輕痛苦,但至少能消解孤獨。」葉驚蟄陣腳大亂,准備了一個晚上的開場白也說得磕磕巴巴。
很顯然,金起范並不是一個容易相處的人。
驚蟄安慰自己,總不能指望一個生命正在倒計時的人還留著好脾氣。
在護士站翻到金起范的檔案時才更能體會他的心情。
這個男人,擁有令人贊嘆的外貌以及驚人的履歷,十五歲發表SCI論文,十八歲讀博士,病發之前在國家高能研究所研究量子動力。這樣的天才全國大概找不出第二個,他的人生本應該是完美平順的,忽然遭遇這樣的劫難,任誰都去無法接受。
葉驚蟄正看著這份檔案發呆,忽然從金起范的病房裡傳來噗通一聲巨響,驚蟄趕忙推門進去,見到金起范滿頭大汗地蜷縮在地上。
金起范靜靜地抓住床欄,渾身發抖,痛苦的面部都扭曲了。
「你怎麼了!」葉驚蟄沖過去扶他,金起范像抓住了救命稻草一般死死拽住驚蟄的手臂,他痛的話都說不清,在接受這份工作前,葉驚蟄以為自己已經做好准備去面對一個生命的死亡,這一刻,葉驚蟄才明白,面對死亡,她除了嚇得大哭之外竟別無他法。
醫生和護士涌了進來,他們似乎已經習慣了這種場面,三四個人將他抬回床上,麻利的按住他的手腳。
「你出去。」金起范放開了葉驚蟄的手,拚命忍受著劇痛,從牙縫里擠出這三個字。
驚蟄看到他的眼神,是那樣的絕望與狼狽。
「出去!」
吼出這句話去,金起范徹底失去意識。
二
打了鎮定劑後金起范終於逐漸平息下來。熟睡中的起范褪去了白天的凌厲,溫順的像個小孩,他有著精緻到完美的五官,鼓鼓的臉頰讓驚蟄想到了她最喜歡的小籠包,劉海凌亂的散在額頭,長長的睫毛垂下來,驚蟄輕手輕腳地替他關掉床頭燈,趴在他的床邊漸漸睡著。
第二天一大早,驚蟄到樓下給起范買粥,回到病房的時候金起范已經醒了,並且神奇的將自己打理的清清爽爽,倚靠在床上翻書,又變回了那個英俊逼人的傲慢男人,彷彿昨晚被病痛折磨的生不如死的人是出現在驚蟄的夢里。
忽然一大群大學生打扮的男男女女推門進來。
金起范愣了一下,放下手中的書:「馬上就要考試了,你們不好好復習跑到這里來干什麼。」雖然是在責備,可語氣卻少有的溫柔。
「輔導員批了我們半天假,放心吧不會耽誤考試的。」
「老師你看,這是我們去年在科技園種的花,今天特意給你帶來了,漂亮嗎?」
一個虎頭虎腦的學生將一盆雛菊放到金起范的床頭,為了好看還順手拍了幾下,驚蟄注意到金起范掩著鼻子迅速打了個噴嚏。
他鼻子紅紅的,輕輕的皺了下眉,卻沒說話。
很明顯,金起范花粉過敏,可又不想掃了自己學生的興,一邊打噴嚏一邊拚命的忍著。
原來這個男人並不是驚蟄想像中那麼冰冷。
葉驚蟄站在一旁決定幫他一把,於是拉下臉來沉聲說到:「探視時間到,病人該休息了。」
學生們有些不滿,但也沒再堅持,依依不捨地離開了。
他們前腳一走,葉驚蟄後腳便把床頭的花通通抱走,呼啦打開窗戶通風,過了一陣房間里的花粉味終於淡了不少,金起范打完最後一個噴嚏,揉著鼻子問道:「花呢?」
「送給隔壁小孩了。」葉驚蟄白了金起范一眼「花粉過敏就別硬撐。」
「你怎麼知道我花粉過敏?」
這個問題讓葉驚蟄愣住了,想了半天沒頭沒腦的說:「我以前認識一個人,他跟你一樣。」
金起范沒再追問,只是破天荒地說了句:「謝謝。」
四
兩人之前的轉機出現在一星期後,那天金起范下樓去散步,葉驚蟄在打掃他房間時從他床下翻出一張被丟棄的紙,好像是一份清單,字跡潦草的寫著:
1、跳傘
2、去糖記甜品吃芒果撈
3、當眾唱一首歌
4、去布拉格看聖維塔教堂……
金起范不知道是么時候回來的,麻利地奪過驚蟄手中的紙條。
「這是什麼?」
金起范語氣冷冷的說:「沒什麼,已經沒有意義了。」
一邊說一邊打算撕掉,卻被驚蟄一把搶過來。
「你的願望?」驚蟄興奮的大叫:「為什麼不去實現它?」
金起范看她的眼神像在看一隻怪物。
「不可能!」他斬釘截鐵地說。
「怎麼不可能,你現在的身體還可以走可以跑罵起人來精神十足,那就趁現在去啊,去實現你的願望啊,我和你一起,真的到了走不動那天在放棄也不遲啊。」
金起范沒有再反駁。
如果不是金起范,葉驚蟄這輩子都沒想過自己會坐在直升飛機上穿著全武裝的跳傘服在3000米高空盤旋——還時刻准備往下跳。
「好吧,就算我豁出去跳了,可為什麼是你帶我?我要專業的教練!」葉驚蟄冷靜地試圖做最後的掙扎。
一旁的教練笑了,「你別小看他,他可是專業人士。」
「放心,我不會讓你這么容易死的。」金起范拿出那張清單,用筆劃去第一行,然後不分由說的拎起葉驚蟄,嘩的一聲拉開艙門,葉驚蟄站在門邊往下看,頓時頭暈目眩。
「好,好高!」
她話還沒說完,腳下頓時失去了重力,就在葉驚蟄恐懼的大叫時,忽然身體一滯,一瞬間,迅速下墜的勢頭停下了,狂亂不已的心停下了,耳邊的風變得異常柔和,葉驚蟄從來不知道原來世界如此寧靜,心也漸漸安定下來,直到一聲熟悉的輕笑響起:
「驚蟄,你睜開眼。」
五
葉驚蟄的腦海中時常會出現一些碎片,比如夏日午睡醒來看到陽光透過的窗簾,比如回家路上撿拾一路細碎光斑,比如奔跑是迎面而來的晚風,比如一個陌生男人溫潤的眉眼和嘴角的笑意。
「你想起什麼了嗎?」葉驚蟄的心理醫生問
「沒有都是些不成章的片段。」
「不要急,慢慢回憶。」
「我不著急了,我已經度過了焦急和恐懼的時期,事實上,我最近一直在想,為什麼要執著於尋找過去 ,我的生活應該向前發展。」
「是什麼讓你有這樣的想法?兩個星期前你還很消極。」他很驚訝葉驚蟄的變化。
「我遇到了一個很有意思的癌症病人……」
想起下午還有約,葉驚蟄匆匆與醫生告別,趕到甜品鋪的時候金起范已經等候多時了,桌上放著兩份芒果撈。
金起范抬手看了看錶:「有進步,只晚了二十八分鍾。」
葉驚蟄不好意思的吐吐舌頭:「你教書的大學就在附近吧?以前經常來吃?」
金起范搖搖頭,「從不,我對芒果過敏。」
「那為什麼還要吃?」
金起范掏出清單,利落的劃掉第二行,然後挖了一勺芒果:「想試試看是什麼味道,硬吞下去只要不碰到嘴唇就行。」
葉驚蟄突發奇想:「如果有人吃了芒果以後吻你,你會過敏嗎?」
金起范愣了足足有三秒,他驚愕的表情讓葉驚蟄覺得這個問題著實有些輕浮,就在驚蟄尷尬的想要轉移話題的時候,金起范回答了她
「會。」
「真的有人這么捉弄過你?」葉驚蟄湊過去追問她是誰。
金起范的表情有些難堪:「過去的一個學生。」
「哇!」
看樣子金起范的心情不錯,在沙發上找了個舒服的姿勢慢慢回憶:「她是我的第一屆學生,總是遲到,說來奇怪,她是個很准時的人,連每星期的團部活動都去的分秒不差,唯獨我的可天天遲到。」
「你知道為什麼嗎?」
金起范側頭望著驚蟄,示意她繼續說下去:
「因為她喜歡你。」
年輕的女孩愛上了自己的老師,羞於表白可又心有不甘,只好想這些法子來引起他的主意。
金起范低頭笑了笑,並未否認:「畢業那天她約我出來,這丫頭又遲到,我教了她四年一點沒改,我在這里等了她兩個小時,好不容易來了,一坐下就埋頭吃芒果撈,一句話都不說,我就看著她把那碗芒果撈一點一點吃干凈,然後抬起頭,鄭重其事的對我說了一句話。」
「她說了什麼?」
金起范的眼角帶著笑意,眼神是那麼那麼的柔和,這種眼神驚蟄明白,人們只有在回憶自己最最珍視的記憶時才會露出這樣的眼神。金起范看了葉驚蟄一眼,微笑著繼續說道:
「她說,金老師,我想做你的妻子。」
葉驚蟄一時停住了呼吸。
「我這輩子第一次在異性面前方寸大亂,起身欲走,結果她拉著我不管不顧的就親上來。」
「然後呢?」
「然後,我的嘴巴就腫了三天。」
居然還有這樣的女孩!葉驚蟄拍著桌子大笑不止。
六
春天快結束的時候驚蟄開始籌備去布拉格的路線。
邊看攻略邊吃午飯,小護士湊上來在驚蟄耳邊八卦:「我聽說,金老師本來是准備跟未婚妻去布拉格結婚的。」
「他有未婚妻?」驚蟄放下書,腦子里忽然跳出那個女孩的影子。
「是啊,我聽師姐說是出了車禍,金老師和未婚妻一起送進來的,車禍倒是沒傷著,可檢查的時候發現了癌細胞。」
「那他的未婚妻去哪了?」
「不知道,我沒見過,可能因此分手了吧。」
葉驚蟄埋下頭,無端的心裡一陣一陣抽著疼。金起范那麼愛她,提到她時,眼角眉梢都在笑,那麼傲慢的一個人,心甘情願被她捉弄,她想要做他的妻子,他就給她准備一場布拉格的婚禮。
可她卻背棄了他,扔他一人獨自等待死亡。
午飯後,趁他出去散步,他的主治醫生悄悄將驚蟄拉到樓梯間。
「我必須警告你們,病人現在的身體狀況不適合長途旅行。」
「可是…這是他的…遺願…」驚蟄幾乎用盡全身的力氣才說出這兩個字。
醫生把頭搖的斬釘截鐵:「他的癌細胞已經擴散到了胸腔,別折騰了,沒多少日子了。」
「金老師你站在這幹嘛?」
護士的聲音突兀的從上一層傳來,葉驚蟄猛地抬起頭,看到金起范的衣角消失在樓梯間,驚蟄下意識的追上去。
「金起范你站住!」
他真的就站住了,面無表情的緩緩回頭,彷彿剛才聽到的事情與他無關,他就這么定定的看著驚蟄,不喜不悲,而驚蟄卻哽咽著,再也說不出一句話來。
那一晚,起范的病情急轉直下。
再次醒來時,是黎明時分,起范看著窗外說:「我想出去走走。」
起范忽然回頭,向驚蟄伸出一隻手:
「走吧。」
「去哪?」
「你想去哪?」
就在他身後,一輪新日從海平面升起,在眨眼間金色的光芒鋪滿了整個海面,剎那天地間清光萬里。葉驚蟄將手放在金起范的手心,這一刻,驚蟄似乎沒有了任何遺憾,彷彿幾千年的悲喜都到家了。
「布拉格。」
葉驚蟄聽到自己這么說
七
由於沒有直達的航班,兩人只有從維也納轉機到布拉格。
他們心裡都清楚,對於起范來說,這很有可能是一場有去無回的旅行。
「如果我沒辦法走下去了,請你一定要幫我完成剩下的心願。」這天早上,金起范忽然對葉驚蟄說。
葉驚蟄終於還是忍不住問他:「她知道嗎?」
世間萬物都能忘懷,唯有對愛人的眷戀,最難放下。她知道這世上最愛她的男人將不久於人世嗎?她為什麼不在你身邊?
那時他們坐在路邊的一間酒吧里,金起范低頭摩挲著酒杯,劉海遮住了他的眼睛,只見他嘴角動了動,笑的雲淡風清:
「我希望她永遠不知道。」
愛是什麼?愛不是索取,相反,愛是給予,愛與欲是不同的,你若真心愛一個人,你只會盼著她好,希望她幸福,因為愛是善良和恩慈。
酒吧里有歌手在彈吉他,金起范走過去與他說了些什麼,那歌手竟然給他讓座,他接過吉他走到了舞台中央。
他唱的是《Almost》之前看他將當眾唱一首歌列入清單時,驚蟄還以為他五音不全想要挑戰自我,沒想到他的聲音是如此醉人。
一曲終了,酒吧里一片歡呼,金起范站起身,葉驚蟄站在門外回頭,四目相對。
「這首歌,獻給我此生最愛的人。」
驚蟄慌亂的低下頭,忽然裡面傳來一聲驚呼,葉驚蟄奮力撥開人群,看到金起范倒在了台上。
像一座山,在驚蟄面前轟然倒塌了。
那是驚蟄的記憶里,關於起范的最後一個畫面。
兩個星期後,驚蟄的郵箱里收到了一封郵件。
金起范先生因淋巴癌救治無效已於五月三日逝世。
享年二十八歲。
八
「請打開那扇窗柵欄的門靜靜的站著,像花朵那樣安眠,你將在靜默中得到太陽,這就是我的祝福。」
在葉驚蟄的書櫃里,夾著一張這樣的明信片。
這是顧城的詩,名字叫《不再相見》。
這個字跡如此熟悉,驚蟄卻怎麼也想不起來它來自誰。
葉驚蟄的記憶有段空白,醫學上稱為「逆行性遺忘症」,驚蟄忘掉了生命中一些很重要的東西,那些記憶像變異的癌細胞,被一刀切除,很長一段時間,驚蟄都生活在對自己的怨念中。漫長的一生,每個人都會經歷各種各樣的事情,有的帶來痛苦,有的帶來喜悅,而葉驚蟄什麼都沒有,一個沒有根基的人,外界任何的風吹草動都會讓她對自己喪失信心。
直到她遇到一個男人。
與其說葉驚蟄在陪伴他,不如說金起范在幫助葉驚蟄,葉驚蟄陪他結束了他的生命,金起范幫她開啟了她的人生。
收拾行李時葉驚蟄才發現,原來金起范那張遺願清單的背後竟然還寫了一條:
5、親吻最愛的人。
更奇怪的是,這一行已經被劃掉了。
葉驚蟄不知道金起范什麼時候完成的,它成了一個未解之謎。
如果說這個世界上有什麼奇跡,那一定是一個絕望之人重拾了生活的希望。
五月六日,晴天,葉驚蟄背上背包,重新踏上了去布拉格的路。
九
據說人在彌留時,腦海里會浮現出此生種種過往,最終停留在最美的一瞬間。
金起范記得那一瞬。
在飛往維也納的三萬英尺高空中,朝陽灑在葉驚蟄沉睡的臉上,於是他忍不住吻了她。
一如多年前,葉驚蟄給他的那個吻。
她忘了記憶中花粉過敏的人其實就是他。
她忘了自己說過想和他一起跳傘。
她忘了那個冒失的學生就是她自己。
她忘了《Almost》其實是她最愛的歌。
她忘了他們約定要去布拉格舉辦婚禮。
她甚至連他都忘記了。
然而金起范從沒有像現在這般感謝上蒼,謝謝你讓她忘了我。
他的生命所剩無幾,而她應當有新的人生。
你若真心愛一個人,你只會盼著她好,希望她幸福,因為愛是善良和恩慈。
冬天會過去,白晝又變長,春暖花開驚蟄時,世間萬事萬物都在等待她,而他會零落進泥土裡,生生世世守望她。
這個結局,在圓滿不過。
驚蟄之日,桃始華。
我的小妻子,我最愛的女孩,祝你一生幸福安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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