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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出生時因一雙暗紫色的眼瞳被她的父母視為不詳,轉手將她賣給了他的父母。她順理成章的成為了他的女僕。
他喜歡斗蛐蛐,她隨著他陪著他,他父母嚴厲的指責她帶壞了他,她只好一人默默承受。他不好學習,她為他讀盡各書以求矇混過關。他習武不成,她受盡磨難練就武功為其保駕護航。他厭惡她的紫瞳,她查盡各類古方只為把眼瞳變為黑色,因此無時無刻無不需要忍受針扎之苦。
他不知道為什麼她會為了自己而如此付出,他從未對她有過一分和顏悅色,反而無時無刻不嘲諷她,不辱罵她....她為了他甘願日此的原因只不過是因為當初初見之時,她蹲在牆角哭泣,他拿起手絹溫柔的替她擦了臉。或許在他看來不過是如野草般不可入眼底,而在她的心中,那是她所有的陽光與溫柔。
她曾經認為自己永遠也不會離開他,可自從她聽到他與朋友的對話時,她的心痛了。她聽到他用不在意的語氣說:「那個女的不過是我身邊的傭人罷了,我呼之則來呼之則去,想趕也趕不走。你若是喜歡啊,那便同你手中的蛐蛐交換如何?」她手中的糕點如數的落在地上,眼淚止不住的向外傾訴自己的委屈:原來在你的心目中我竟會是如此不堪,我為你做了那麼多你竟然從未在意過我,竟還比不過一隻蛐蛐來的重要。她習得武功,輕松逃過傭人的看管,離府遠去…..
此後一日,兩日….半月過後,他不曾見到過她,他尋了她數次,找了她數次,盼了她數次,皆不見的。他開始恍惚了,他突然的發現自己身邊都是她的影子,與她嬉笑斗蛐蛐,看她被父母親責罰,催促她完成私塾的作業,厭惡她曾經暗淡的眼眸.....他把弄著手上的蛐蛐卻失去了平日般的興致,看著她清秀的小字,讀著她寫過的例文,恍然覺得她正立在自己身邊注視著自己….
又過幾日,他在集市上看到那暗紫色的面具,他才發現曾經的她擁有一雙暗紫色的眼瞳,可是後來卻變成了黑色。他並沒有在意過這些,也沒有詢問過原因。他翻看著面具,心想:她還會回來嗎?他憂郁的看著漆黑的夜,看著零落的星:會的,她一定會的,她那麼喜歡我!他買下那副面具,突然對自己的想法那般的自嘲:我又為何篤定她會回來,我曾不止一次的傷害她啊!
他感到心在痛,泛白的臉被面具遮擋住了。他想喚她的名字可是當他在記憶里不斷翻尋時只知道自己從未問過她的名字,她就那麼站在自己身邊不需自己喊她就會過來。他蜷曲著身子:「你快回來吧,我,我想你了,很想,很想...」
天公不作美,開始泛起小雨,打濕了他的發,他的衣,他的心。雨,越落越大,他沒有感覺,只是一動不動的蹲在那,口中喃喃自語。她一席素衣,踏過細雨,走到他面前:「你在做什麼?」他猛然抬起頭,望著她暗紫色的眸,直起身子,將她摟在懷中:「我在等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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燭光愛無聲
偏遠的秀山縣城有四座橋,它們分別是平凱大橋、兩座北門橋和西門橋。
西門橋是一座風雨橋。原本叫勝利橋,是一九五五年駐秀部隊官兵與當地人民共同肩挑背博架起來的一座木橋。橋上除了有傳統的欄桿之外,還蓋有土青瓦葉,叫人遠遠望去,竟象一座長長的吊腳樓。
早些時候,這勝利橋頭還有一塊大木牌,上面撰刻著當時架橋軍民的事跡,成為當地軍民魚水情深的象徵。而今天,這橋成了年輕人談情說愛的「鵲橋」了,甚至有人竊稱之為「戀愛橋」。
夏天的夜晚,這橋上沒有路燈,城裡的燈火把這座風雨橋映射得粉紅朦朧,大有舞台燈光的效果。一對對情人依偎在這夢幻一樣的夜色中,更顯溫情纏綿。加上倚在木欄桿上眺望梅江河河心搖盪碎玉般的月影彼此輕語呢喃,頗有幾分詩情畫意。
在寒冷的冬天,這些熱戀中的情人也不願留在暖融融的家中,他們會把衣領豎起來紮上圍巾,靠在橋上默默地聽橋下嘩嘩的河水在風中忽明忽滅。
西門橋,戀愛橋。
她無聲地走著,腳底下的木橋板似乎隨之松軟起來。她是一個人出來的,她哄女兒說是出來買蠟燭,獨自走出城來。盡管此時的她心很沉,也很亂,卻有一種渴望不斷在心頭升起。在她出門時,城內的燈光在停電之後又重新亮了,但她並不就回去,而是沿著她早已熟悉的小巷子一直往這里走。
今晚沒有月光,只有幾粒被凍得發抖的星星。她知道那個位置,她預料著一切。果然,兩支紅蠟燭跳躍著活潑的火焰,照著他那滿臉胡茬的瘦臉。他正十分老練地把一串糖酥丸子按入滾開的油鍋里,沾滿油腥的雙手不斷地「滋滋嚓嚓」地在油鍋里翻動糖酥丸子。他同時吆喝:「糖酥丸呵,又甜又脆的糖酥丸呵,兩角錢一串,又香又脆哦……」
輕快細膩的小調似的聲音把橋上的情人都吸引了過來。他把一串串糖酥丸子送到年輕人的手裡,陪了不少的笑臉。他一會穿瘦肉片子,一會又捅進面漿中攪動,一會兒又把拌好的酥丸串伸進油鍋中煎炸,操作很有節奏,也很有條理,全然不知道對面昏暗的光影中有一雙眼睛正盯住自己。
她看著他那兩支不斷淌淚的紅蠟燭,看著他那深陷的雙眼,心裡似乎有一團軟綿綿的東西梗住,悸動不安。耳邊突然響起一對戀人的聲音。
「宗華,我真想就這樣永遠聽著你的心跳,你會笑話我么?」
這聲音很熟悉,也很近,似乎就在身後。但她轉身時背後什麼也沒有,但有在離自己六七米遠的地方有一對情人。並肩扒在橋欄桿上向河心吐著瓜子殼,是聽不到他們在說著什麼。募地,她才猛省這聲音是自己發出的,不是現在,而是八年前的一個秋天的晚上。那晚夜很深了,但她與他還在這橋上望下游浮在河水中的點點燈火發呆。她說這話的時候,覺得自己很冷,似乎風已穿透了肌膚,於是把頭偎在他的厚實的胸口上。
「我的傻天使,誰笑話你了?」把扶正她的肩膀,永不滿足地望著她的眼睛,微笑著。
「能親親我嗎?」她很溫柔,連她自己也感覺到,但也很任性。她慢慢地閉上眼睛,怎麼也抑制不住心跳。她覺得自己的臉有些微微發燙,那是少有過的羞澀。可她在不解的睜開眼睛時,他早已舍她跑上了橋頭。這時喊聲夾雜著哭聲在橋頭沸騰,同時一溜煙跟來了許多人。原來是一對夫妻吵架,女的傷心著要跳河去尋死。急得左鄰右舍一窩蜂追趕了出來。他第一個看到了這個亡命鏡頭,於是便沖過去拽住了要尋死的那個女人,交給隨後趕來的她的親人。
她心裡似乎很沮喪,也很不平靜。
回家的路上,她幾次回頭望著西門橋影,這樣對他說:「西門橋真好,可惜就是沒有路燈!」
「不要路燈!兩支蠟燭就足夠了,要紅色的蠟燭。」他很認真地接過她的話,把她緊緊擁住。
「紅色的,象徵純潔的愛情……」他繼續補充道。
「誰給你准備紅蠟燭啊?想得美。」她停住腳步笑著堵住他,挑釁似的撅著嘴。
「唉,也是啊!要是我今後老了呵,便來到這里擺個小攤子,賣些花生瓜子什麼的。攤子就擺在橋中間,點兩支紅蠟燭為青年戀人們祝福!說不定生意會很好的。」
他當時說這話的時候表情顯得很認真,還問她願不願意與他一起來守這個「愛情攤子」。但她知道他這僅僅是說說而已。
可現在他真的來這里擺攤子來了,但出人意料的是不是在他老了的時候,他還很年輕。也許這是命中註定的……。他在他的那個小攤子上真的點起了兩支紅蠟燭。
他的生意似乎很好。但即使是這樣,他也只賣五分錢一串。看看攤子前一雙雙幸福的情侶嚼得酥脆丸串子脆響,他便十分滿足地笑了。
這里的年輕人都認識他,都稱呼他「江老師」。她和他失去聯系已經有整整八年了。前些年他全家回來看望自己的姐姐,來時他不見了,連同他那熟悉得象自己的家的房子也已被一幢電影院取代了。她是昨天才偶然聽人說他已在西門橋上擺起了小攤子的。
於是,今天她特意地過來遠遠地偷偷看他一眼的;看看風風雨雨的西門橋。
他瘦了,行動遲緩。紅蠟燭血似的微光照著他的臉,顯得很滄桑。這哪是七八年前那個充滿青春活力的他啊?!
這時,一對戀人從她的眼前走過。女的緊緊挽著男朋友的手,頭靠在男友肩膀上喃喃地細語。年輕人突然回頭望瞭望她,然後徑自向橋頭走去。
她望著他們漸漸朦朧的身影,心中頓感異常失落。
在她大學二年級的時候,她突然接到他的一封來信。他告訴她:他已經有了一份工作,在石堤一所山村小學教書。他還說等他取得了大專自考畢業證之後,他們就結婚。他還向她介紹了自己的學校,條件特別落後,教室全都成了危房。他說自己的願望就是能有一間象樣的教室。
可是從此以後,她就再也沒有收到過他的來信了。她心裡感到很不塌實,一年後,一個高中時的同學來信說他在為孩子修補漏雨的教室時不幸被摔斷了左腿,從此離開學校不知去了哪裡。
她當時很傷心,痛痛快快地哭了一場。她假期曾經回來找過他兩次,但是都沒有結果。他不見了,他的家也被修電影院時坼掉了。
大學畢業後她留了校,後來她嫁給了同校的一個研究生。
夜很深了。
城內已經漸漸安靜了下來,武陵卷煙廠房頂上的熒光燈在夜風中不斷的閃爍著。烏楊樹下傳來幾聲狗叫,這「汪汪汪」的聲音和著梅江河嘩嘩的流水一齊往下傳去。西門橋的影子靜得象一樽塑像,橋上的情侶一對一對的不斷離去,最後只留下那兩支不斷流著淚的紅蠟燭,和它們那目光呆滯、木雕似的主人。
他慢慢地扶著板凳站起來。這時橋的另一頭走來一個瘸腿的女人,兩個人收拾了攤子上的東西,把它們全部都裝上一架板車。女人在前面一撅一拐地推著板車,而他架著雙拐跟在後面,兩人一句話也沒有說,默默地、機械地幹完這一切,一前一後地離開了西門橋。
她迅速趕到他曾經坐著擺攤的地方,隱約感覺到他的余溫還在。她站在黑暗中,目送他們漸漸消失在夜幕中的身影,眼淚「撲嗒」一聲重重的摔碎在自己的腳背上。但她沒有等第二滴眼淚掉下來,便匆匆地逃離了這座無言的「戀愛橋」。
第二天,西門橋一切依舊,好象昨天夜裡什麼事也沒有發生一樣。
賣米豆腐的老太婆照樣把盤子擺好,用用楠竹片做的刀很利索地劃好米豆腐。又香又辣的海椒漿辣得漂亮的妹崽咧著嘴「呲啊哧啊」的直呼氣;油粑耙早就漲價了,八分錢一個黃擎擎的。趕場回去的老漢來到橋上歇氣,照樣勾二兩包穀酒潤潤喉嚨,開始擺他們那些重復一百遍自己也不嫌羅嗦的龍門陣。
他們帶到這兒來擺的龍門陣,都是秀山的特產,雖然粗魯陳舊了些,但全是真情實話。